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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3页）

王教授在刘庄指导村民抗击病虫害，晚上被接到县宾馆住宿。

师生们又进一步研究完善了防治青蚜的方案，休息时已经很晚了，大壮也顾不得回家。

王教授因工作日程安排紧张，第二天上午就带着高君伟、张萍等人返京，她单独留下大壮嘱咐道：“大壮，这次冬枣的虫灾比较严重，调研小组决定派你留下做好防灾减灾工作，你要深入田间地头加强对农民朋友的指导，落实防治方案，同时认真做好记录，总结规律，建立相应的病虫害防治标准。”

市、县两级领导都赶来送行，向王教授一行人表示感谢。

送走王教授一行人，张大壮就要赶去石楼乡，梁县长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小伙子，听说你为了冬枣病虫害防治，联系学校派来专家，自己却忙得顾不上回趟家，真了不起，我代表家乡人民感谢你！”

大壮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梁县长，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要客气。”

这时罗骏赶紧凑到梁县长耳边说：“大壮同志还是我们石楼乡的女婿哩！他未婚妻就是刘庄的，县长，我看他这次也算是回家。”

梁县长一听，高兴得哈哈大笑：“是吗？那当然算回家，算回家！”

大壮回到刘庄后，立即投入到冬枣病虫害防治中。乡里给他准备了一间宿舍，他嫌道路远，来回不方便，干脆让栓柱一家暂时搬进去，自己则住到栓柱的房子里。

每到夏天，刘庄村民干农活有“干两头，歇中间”的习惯。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壮就起来，跟村民们一块儿下地。

从南边的土路向北穿过村子，顺着一条略微有些倾斜的小路，再走二三百步就到了田埂上。田里的冬枣树已经长得齐头高了，像士兵一样整整齐齐站在那里，一棵挨一棵地连到远方，一片浓重的绿色海洋同蓝天白云交会在一起，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法国现实主义绘画大师柯罗的风景油画。一阵风吹过，绿色海洋上顿时波涛起伏，送来些枣子特有的清香，那清香的空气立刻沁入心脾，令人感到浑身每个骨节都无比舒畅。偶尔有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从树上展翅飞过头顶，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鸣，那种悦耳的声音丝毫不亚于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

村民们见了大壮，都围拢过来。大壮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上刷黄色油漆、刷拌了农药的黏虫胶，然后教大家怎样固定在树旁。村民们大多是些老人和中年妇女，第一次见这样新奇的杀虫方法，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随着太阳不断升高，大地上暖洋洋的，黏虫板发挥作用了，许多青蛾飞到上面，被黏虫胶粘住，挣扎片刻就死掉了。时间不长，黏虫板上青蚜、青蛾粘死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见黏虫板满了，大壮让村民赶紧把虫子尸体打扫下来，深埋进土里，重新刷胶后仍旧把板子按原样支起来。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东西还挺管用。”大家称赞着，对大壮由衷地钦佩。

黏虫板一块块支起来，到傍晚的时候，地里飞的青蛾明显少了，青蚜也死了许多，村民们重新看到了丰收的希望。

大壮的一日三餐都由村委会负责安排，晚上福来本想约他到乡里饭店吃饭，被大壮拒绝了。大壮说：“趁农科院的新药还没到，我想给大家讲一下青蚜的具体防治知识。”

吃罢晚饭，大伙都陆陆续续地赶到村小学的教室里听课，新梅也回来了，她紧着给大壮收拾被褥，烧好开水，等着大壮回来。

大壮讲课回来，新梅陪他到后院见了刘双河夫妇。

刘双河正在灯下擦拭农具，见大壮进来，忙把农具放在地上，起身给大壮搬座位。

新梅好奇地问：“爹，天这么晚了，你收拾农具干什么？”

孙秀娥戴着老花镜坐在一旁缝衣服，她解释道：“你爹看到今年枣树闹这么大的灾，认为免不了要毁树种粮食，所以提前把过去种粮食用的农具拿出来收拾收拾。”

大壮向刘双河介绍了一下虫灾防治的情况，笑着说道：“伯，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您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一定不会让咱乡亲们毁了冬枣树的。”

刘双河说：“俺放心，你们弄的那东西是科学哩。大壮啊，你们没来之前，俺是打算收拾收拾农具，做两手准备。老天爷不让种枣树，难道还不让种粮食吗？庄稼人的地不能闲着，闲着心里就发慌。说实话，现在上面的政策让咱农民发展冬枣，大面积种植，俺心里不踏实啊，俺前些年挨饿挨得怕了。大壮，你说，发展冬枣这事能做长久吗？”

大壮充满信心地说：“能，一定能！伯，请您告诉乡亲们，不用害怕，也不要再有顾虑，今年闹虫灾属于特殊情况，那虫子不是咱本地的，是随着外国物品进口入侵咱这儿的，今年按照我们的办法根治后，明年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虫灾了。”

刘双河说：“咱这鲁北大平原啥都好，就是虫子闹腾得太欢实。本国的虫子闹腾也就算了，谁想外国的虫子也跟着瞎掺和。你们想的那办法，让俺想起过去老人们说的一段故事。新中国成立以前，鲁北一带土匪横行，无恶不作。有一次一伙土匪绑了两个肉票，为了多榨取一些钱财，他们就想尽办法折磨肉票，晚上脱光肉票身上的衣服分别绑在门外河边的大柳树上。这两个肉票一个家里穷，一个家里富。那富的就想，听说这里蚊子多，而且都是黑底白花的长脚大蚊子，我得使俩钱，让人帮我轰蚊子。他就买通一个小喽啰帮他轰蚊子。那小喽啰还真尽责，帮他轰了一茬又一茬，一直到天亮。结果，富的还是死了。因为蚊子太厉害，一群吸完血紧接着再换一群，最后把富人的血吸干了。那个穷的，没人赶蚊子，这群蚊子吃饱就趴着不动窝了，后来的蚊子插不下嘴，反倒保住了命。”

大壮平常最怕蚊子，今天听未来岳父一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告辞回来后他太累了，洗过脚上炕倒头便睡，也没顾上跟新梅多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