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太子凯旋回京。
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燕京的气氛却有些凝肃。
只因几日前传来消息,太子回京途中遭遇埋伏,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是以原本准备夹道欢迎太子凯旋的百姓们,也不得不取消了这一计划。
沈棠宁凭栏而望,看着朱雀大街上身穿甲胄的将士如一条长龙,气势如虹蔓延至远方,而太子并不在其中。
她心里隐隐一松,表哥自幼聪慧,当能听懂她的提示,并且迅速作出决断。
……
“太子呢?”
身着龙袍,满脸威严的男人抬脚迈入宫殿。
“奴才恭迎陛下,回陛下,太医正在里头给殿下瞧伤呢!”
崇德帝眯了眯眸,眼底闪过一丝深晦难辨的光:“听说他伤的很重?朕进去瞧瞧。”
他进了内殿,宫人纷纷跪地行礼,太医也慌忙起身,崇德帝这才看到榻上虚弱的青年。
燕淮是他的长子,随他母亲,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好样貌,德行兼备挑不出错,向来严厉的太傅也是对他赞不绝口。
世人夸他美玉无瑕,仿佛天生就该生在帝王家。
青年形容憔悴,脸色青白,面颊也深深凹陷下去,瞧着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燕淮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气若游丝挤出声音:“儿臣参见父皇……”
他身形摇摇欲坠,几欲从榻上摔下来,崇德帝心底不由惊了惊,忙上前扶住他,皱眉道:“伤成这样便不必多礼了,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燕淮黑眸温润,面露羞惭垂下头颅:“是儿臣无能……”
崇德帝心里仍存有疑虑,冷冷瞥向太医:“太子的伤势为何会这般严重?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太医跪倒在地,一脸诚惶诚恐:“回陛下,殿下这是中了毒啊!此毒非常罕见,且毒性霸道,微臣暂时还没有头绪……”
“中毒?”崇德帝一怔,面露错愕。
太子的副将程策拱手道:“启禀陛下,因想早日抵京,重骑又行动不便,殿下就带着一队人马先行一步,谁料中途却遭遇敌军埋伏!”
他咬紧齿关恨声道,“对方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殿下本就旧伤未愈,在打斗过程中不慎遭人暗算身中毒箭!”
燕淮掩唇虚咳两声:“程策住口!是本宫大意轻敌……”
他嗓音一滞,揪心的咳嗽声从喉咙里断断续续溢出,身形剧烈一颤,下意识用手帕掩住唇。
尽管他遮掩的动作迅速,崇德帝还是瞥见了一闪而过的一抹血色,眼里划过诧异。
他扶着燕淮躺下,沉了沉声:“你先好好休养,待你伤好,朕定会论功行赏!”
燕淮却皱了眉,脸上闪过纠结之色,不等皇帝疑心,他仿佛破釜沉舟般:“父皇,儿臣有罪,担不起这奖赏!”
崇德帝一顿,微眯起眼盯着他:“此话怎讲?”
燕淮苦笑一声:“平城一战,敌军被围困在城中,用百姓性命要挟,魏将军提议用火攻,因儿臣妇人之仁,被儿臣拒绝了。”
魏明远此人相当激进,颇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派,他的意思是屠城,这样省时省力,能以最快时间取胜。
燕淮与他意见相左。
那平城位于大庆与蛮夷交界处,原本是大庆的属地,十几年前被南蛮强行侵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