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也在暗暗诧异祖鲁寺的大牌作风,因为根据资料显示,密宗番僧一般分为五阶,身份由低至高分别穿着红衣、黄衣、白衣、蓝衣、黑衣以示贵贱,凭借铁在烧大手印的绝世修为,眼下已经臻达第十二层境界的蓝衣番僧水平,乃继当年“天痴僧王”赞布·雅之后的赞布族第一高手,怎地受到身份最低微的红衣番僧迎接如此轻慢之举也毫不生气呢?即使是师门圣地,这种礼数也太缺乏敬意了吧?
当我把心中疑问道给铁在烧听的时候,他莞尔一笑道:“非也非也,轻侯只是说对了一半,论地位我跟目前祖鲁寺住持哥斯拉大师不相上下,都是蓝衣番僧阶级,不过无奈今天是斋月啊!呵呵,在密宗斋月期间,赞布府内所有寺庙都拒不接待任何俗家弟子哩,此番破例允许我们入内,端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呢!”
我忍不住摸摸鼻子,苦笑道:“原来如此,真是荣幸之至!”
铁在烧不再言语,只是示意我跟紧红衣番僧的脚步,七拐八拐地穿过数重院落,最后进入一间僻静的偏殿,这才停止前进。
红衣番僧再次双掌合十后转身离去,并随手带上了房门,殿内顿时只剩下了我和铁在烧。
我环目四顾,发现此间陈设真是简单到了极点,四壁空空如也尽是白墙,青石地板上除了两只蒲团外再无他物,真可谓臻达四大皆空无常无相的境界了。
铁在烧充满缅怀地道:“当年我刚刚学会走路时起,就被送到这里,接受密宗长老的佛法熏陶,后来更是足足闭关九年零九个月又九天,终于参破了大手印的无上真谛,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能够臻达第十层境界的俗家弟子。那段悠长的岁月真是叫人百感交集啊!”
第廿六卷 烽火 第三章 干戈
他沉吟片刻后,无限深情地道:“记得恩师头鲸大师曾经教导我掌权后要救世济民,匡扶乱世,将整个赞布族从数千年的苦难贫困中解救出来。可是……唉,谈何容易啊!赞南是充满了苦难的高地,寸草不生的荒滩戈壁居多,即使草原,牧草也矮小瘦弱得可怜。一冬一春是风季,狂风搅得黄尘铺天盖地,小草裸露着根部,甚至被席卷而去。季候风把牧人的日子给风干了;要是雨水不好,又将是满目焦土,夏天是黄金季节,贵在美好,更贵在短暂。草场青绿不过一个月,就渐渐黄枯。其间还时有雹灾来临;游牧的人们抗灾能力极低,冬季一旦有雪便成灾情。圣舍利山那边的重灾区嘎养,正处于哺育了风云民族的伟大母亲河赞高江的源头。彼时,富庶美丽的赞高江中下游地区的人们,如何知道那大江怎样从劫难中出发!古往今来,洁白无暇的冰雪如同美丽的尸衣,缠裹着赞北高原,几乎在每一个冬季!赞北高原之美时大美,是壮美;赞北高原的苦难也是大且壮的苦难啊!”
我被铁在烧描述的这幅凄凉景象深深触动了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子,忍不住眼眶微微湿润,视野内的一切都水意朦胧起来。谁说上位者个个都是横征暴敛,只知贪图享乐之徒啊,风云民族至少还有铁在烧、还有我……还有千千万万个胸怀百姓的人在默默地努力耕耘,只要给他们以充分的时间准备,再加上一点点机遇,又何愁不能拯救无数百姓于水深火热之外,重塑深蓝大陆为人间乐土呢!
铁在烧随手摘掉了那副眼镜,我发现他竟也早已热泪盈眶,却浑然不知去擦拭。
相隔片晌,他再次嘎然打破沉默,幽凉地道:“偏偏就有些人丧心病狂,还有些人愚昧无知地去助纣为虐,连到头来坑害的是自己都不知晓。嘿嘿,就拿整座赞布高原来说,目前势力一分为三,赞西圣舍利山周遭的方圆千里疆域是古梵族各部盘踞,赞北的赞高江北岸驻扎着隆美尔·沁的兵马,赞布高原剩余的三分之二疆土皆为我铁家祖辈遗留的世袭领地。数百年以来,铁家先贤为巩固帝国西部安定,真可谓付诸了无数汗水和心血啊!筑桥修路、开荒屯田、治理河道、引水泻洪、凿矿淘金、采草制药、广通商道……这林林总总哪一项功业里没有我们的努力就能达成呢?可到头来……”
铁在烧鼻翼忽闪忽闪地大力喘着粗气,显是极为愤慨,半晌才接茬道:“不但古梵族各部反对铁家,背后有朝廷支持的赞布北方军区也视铁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辛辛苦苦地为什么啊?仅仅是祖辈遗留下来的产业就够铁氏子孙吃喝百世有余了,我们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才捡起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使来做的吗?不是,当然不是!我们是看着一脉相传的赞布族百姓们犹处在奴隶制度下还沾沾自喜而痛心啊!这才一辈辈坚持不懈地努力着想要改变这种糟糕的现状,使得百姓生活能够好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们就很满足啦!”
说到这儿,铁在烧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苦涩地道:“当年我老爹铁图庵在位的时候,曾经一度出现赞布中兴的可喜局面,整座赞布高原都显出勃勃生机、欣欣向荣,尽管比起中原繁华之地还相差甚远,但总归是千年未有的盛况了。更令人兴奋莫名的是,经过艰辛的努力,我的哥哥铁光祖终于赢得古梵族部落长老们的共同认可,有望能成为第一名迎娶赞布族圣女为妻的外族人。哪曾想盛世华衣之下,隐藏的却是惨绝人寰的悲剧。就在婚礼前夕,铁家防卫稍有松懈的一刻,老爹和哥哥就都被一名神秘刺客暗杀身亡,彻底打碎了我所有的幸福憧憬,也完全搅乱了赞布高原千载难逢的统一契机。”
我失声惊呼道:“是谁下的毒手?”话音才落我即刻恍然大悟,那除了“邪帝”费心还能有谁呢!这从铁在烧想方设法要做掉对方,甚至不惜亲身犯险可以看得出来。
果不其然,铁在烧咬牙切齿道:“就是费心那老王八蛋!当日恩师头鲸大师指出那是遗体上的伤痕是青魔手之后,我就一面全盘接管家族事务,一面积极寻找凶手踪迹,岂料时经多日也无所收获。直到有一天深夜,此獠贼心不死,再度侵入铁府意图行刺于我,却多亏恩师头鲸大师拼命拦阻,最后才负伤逃窜而去,可是恩师他老人家却也因此圆寂了。啊,我真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啊!”
一言及此,铁在烧蓦然用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臂膀,大声道:“兄弟,你可知道当日闻得费心老贼几乎被你做掉之时,我的心情有多么激动和兴奋吗?也就是从那时起,我铁在烧才全心全意当你做不是同胞却胜似同胞的嫡亲兄弟啊!”
我也感动莫名地道:“老铁……”
铁在烧恍觉失态,赧然笑了一下后,心思再度陷入那段非常不愉快的记忆之中,幽幽地道:“按常理来说,古梵族那帮混球若稍懂仁义,就应该把圣女委身下嫁给我。因为反正都是政治婚姻,对象是谁都无不同,只求双方能够结成攻守同盟嘛!嘿嘿,岂料他们乍见父兄不在了,当场就翻脸走人,那狗娘养的臭婊子更是半滴眼泪也没流,没过把月就嫁给了海家的大少爷。他奶奶的熊,就是捷那古烈·海那老兔崽子!而我直到那一刻才幡然省悟,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秦颐那只老狐狸在背后捣鬼,他是怕我们铁家实力壮大后彻底脱离朝廷控制,这才命费心跋涉万里来个赶尽杀绝。”
我眉头大皱道:“那后来……”
铁在烧脸色狰狞地道:“后来?嘿嘿,费心第二次行刺我失败之后,秦颐当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他除了继续派遣杀手前来之外,还调动了隆美尔·沁的两支集团军,以及古梵族的联军前来讨伐我。他哪里知晓我铁在烧岂是随便能让人欺负的,一方面我请出了在密宗地位至高无上的‘天痴僧王’赞布·津调遣无数精锐高手充当保镖,另一方面说服了远房族叔‘兵魔’铁长城出山,尽起全境兵马八十六万抗击敌军。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本来古梵族和隆美尔·沁合占着整个赞布高原三分之二疆域,我铁家仅有三分之一规模领土的,结果不过区区半年时间,局势就彻底颠倒了过来。铁长城统辖大军杀得敌人屁滚尿流、落网而逃,直至撤到圣舍利山东麓和赞高江北岸一线才能稍稍喘一口气,那还是因为我军兵粮消耗殆尽,补给也不太充分的缘故。”
他酣畅淋漓地哈哈大笑道:“真是痛快啊痛快!后来秦颐宣扬的什么他娘的和平谈判,统统都是扯蛋,若非自己打仗打得一败涂地,他焉肯跟我对话,没生啖了我就算客气啦!当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