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近来突然莫名其妙地对大哥涵雁有了那种痒痒心跳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时搅动着她的心扉,揪扯着她的每块肌肤,挑动着她的感觉神经,甚至洋溢在了她的眼神里,辉映在了她的脸颊上,连身子也有了滑滑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那天的瞎睡梦吗?她羞臊得好像被人偷了心一般惶恐,每天看见了涵雁,就像丢了魂一般心里惶惶不安,就是每天端饭见到嫂子芸儿,也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脸红心跳。这都是因为那个夜游的春梦给害的……
这一夜,那个春梦又莫名其妙地滑回来了,萍儿开始注意起打扮来了,她把自己头上的刘海反复地梳理成整齐的样子,又把自己的新衣服拿出来反复地试穿,但无论怎么穿怎么打扮,都觉得怪兮兮的浑身都不自在,耳轮上也烧烧地发着烫,脸颊羞臊得都不敢看镜子了。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她浑身到处都膨胀起来了,尤其是胸部和小腹,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晕晕乎乎,傻傻兮兮,自己一个人常常在自己编织的痴心梦想里徘徊。
萍儿正在镜子前面反复打扮着自己,突然,一双大手从后腰里搂住了她的身子,她立即就浑身酥软了,腿软得一下子就倒进了那双手的怀抱里不能自已,也许是她太需要怜爱了,太需要一个男人的荷尔蒙浸透自己寂寞的肌肤了,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那双大手是谁的,就已经彻底地酥软晕倒呻吟起来……
第二天,萍儿清醒后,确认三娃子涵齐并没有像自己期盼的那样如期归来,家里的年轻男人只有大哥涵雁了,所以她就认定自己睡梦中那双冥冥温暖的大手只能来自涵雁了。尽管那只是一种精神幻觉和生理梦境,但她从此再看见大哥涵雁的时候,就脸颊潮红心跳加快不敢正眼再望他了。
女人嫁人就像大海里的船舶泊码头,找到了好男人就像船舶靠上了岸,大风大浪来了也不会腿软。女人如果嫁错了人家,婚姻就成了飘忽不定的风筝,即使拼命地拉扯,也难保不断线。萍儿就是这样一个善良无助的女子,命运能给予她的也只能是无尽的希冀与生活的怜悯。
萍儿这一切反常的表现,终究没有能够逃过一个女人的眼睛,那就是她的姐姐芸儿。她虽然不能正常下地,但凭着女人的天生敏感,已经观察到妹妹萍儿的异样很久了。
三娃子容涵齐的确在西京城里找了一个新女性,而且的确是辛都督的一个外甥女。两个人已经在西京城郊里租住了一所农家庭院,过起了小日子。要说两个人的结合也是一个巧遇造就了这段爱情传奇。
辛都督自从解职以后,已经在家里赋闲许久,在国民党“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他闲来无事与一些人组织了个民主救国同盟会,成为讨蒋的民主社会人士。他的外甥女是个激进的新青年,在西北联合大学里跟着一些学生演嘲讽当局的新戏,被警察当乱党派人抓捕,她慌不择路逃进了学校旁边的一个酒馆里。
容涵齐正在酒馆里同乔古图的长子乔阿图以及几个青年军官一起喝酒,女学生一跑进来就慌忙打手势钻进圆桌子的桌布下面。警察紧接着就端着枪冲了进来搜捕,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学生进来。大家都蒙住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容涵齐忽地站起来,生气地大声呵斥:“他娘的,说啥哩?你们都没有长眼窝吗,连个公母都分不清楚了,哥们儿喝杯酒,你们也进来捣乱,都立马给我滚出去!”
这家酒楼叫容海酒楼,是容府的产业,仗着在自家饭店里吃饭,三娃子容涵齐并不把这些警察放在眼里。
这伙警察们猛不丁一听,也来了匪气,一个警察把枪一端立马横行霸道地吼叫:“哎,咋了?还遇上狠茬子了,想找死呀,不信老子把你们当共产党全给崩了!”
这个警察说着就将子弹推上了枪膛里,指着容涵齐飞扬跋扈地发着横说:“横啥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也一起抓起来,送到监牢里去醒醒酒!”
容涵齐见状并不慌张,还不等那警察反应过来,就一闪身把发横的警察的枪栓给卸下来了,枪也瞬间转到了自己的手里。
容涵齐这个动作太敏捷太快了,警察们都吃了一惊,也吓了一跳,知道这是个有功夫有来头的主,就呼啦一下围上来几个人,都端着枪想抓个大活人。
领头的警察刚一上前,容涵齐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掐住脖子从屋里推了出去,腰里的匣子炮也掏出来了,指着警察往后一步步退缩着倒退。
警察们都端着枪傻了,愣着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啥来路子,竟然连这么多警察都不放在眼窝里,就只好一个个往后面退。
这时候,在容涵齐旁边喝酒的青年军官乔阿图说话了:“咋了?你们瞎了狗眼了,敢到这里来闹腾,不认识这是咱西京冯督军身边的容副官吗?”
几个警察一听这来头,还真是遇上硬茬子了,就自认倒霉,赶忙换上笑脸赔礼说:“哎呀,原来是督军府的军爷们呀,多有得罪!喝着,喝着,我们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警察们走后,女学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不好意思地拱手道了声谢,大大方方见过了众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奇女子,见容涵齐仪表堂堂又一副好身手,就大大方方说:“我叫杜晓楠,是楠木的楠,可不是男人的男哟,西北联合大学的学生。”
容涵齐他们几个人奇怪地瞅着她,面前这个男孩子装扮的女学生杜晓楠,让他们感到诧异,大家都上下瞧着打量了起来。
杜晓楠却不认生,大大咧咧转脸对容涵齐说:“你是谁,好功夫,本姑娘能拜你为师哥学上几招吗?以后对付这些小毛警察,就不用让别人来搭救了。”
容涵齐心想,收下这个假小子,当个女弟子也不寂寞,就说道:“好,我就应承你了。我叫容涵齐,西安陆军军官训练学校毕业,在冯督军手下做事,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杜晓楠打量了一下容涵齐,拱拱手说:“大恩不言谢,本姑娘就先告辞了。”说着话转身要走,容涵齐赶紧挡住她说:“杜小姐,先不忙,你这么出去,正好让人家堵住给逮了。”
杜晓楠就站住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了,一时面露难色。容涵齐见状笑着说:“杜小姐如果不嫌弃,你就把我这个小兄弟的军服先换着穿上,跟我出去坐军车走,就没有事了,谅他们也不敢再找事情。”又想了想问:“杜小姐,府上住在哪里?”
杜晓楠不想说出实情怕给舅舅惹事,就说了她在学校的宿舍住址:“本姑娘住在西北联合大学的女生宿舍里。”
容涵齐笑着提醒说:“杜小姐,大学你是不能再回去了,回去了就是灯蛾扑火等着被逮哩。如果杜小姐不忌讳,我在郊区有一处租房,你可以暂时先住在那里躲躲风头。很安全的,警察也想不到那个地方。你看行吗?”
杜晓楠把脸一仰,大大咧咧着调皮又感激地说:“行,太好了,我就装扮一回容副官的官太太了,看谁还再敢抓我哩!”一句话却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军官乔阿图打诨说笑,乐着说道:“杜小姐,还装扮啥哩,你们郎才女貌,正好,就让容副官把你杜小姐收房接纳了,凑成一对吧!”
杜晓楠并不害羞,也毫不掩饰,她从小在舅舅家里见惯了这些粗鲁的军官们插科打诨,就大方地把嘴一撇,说道:“咦,你们哥们儿想得倒美,本小姐岂是随意让人能收纳了的?我可是枯松涧火云洞的红孩儿出身,就你们牵马挑担的一群猪八戒、沙和尚,本仙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专收齐天大圣孙悟空和御弟金蝉子唐僧哩。”
乔阿图嘻嘻哈哈大笑着说:“哎,不当事,不当事,你就是七仙女下凡也得食人间香火,一个董永就能把你弄迷离了。况且,我们容副官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哩,还怕你红孩儿是个妖精?就是盘丝洞的女妖精们都爬出来,咋的,咱们容副官也全都收纳了!”
说着一桌人“哈哈哈哈”浑笑了起来。
容涵齐见弟兄们在一个女娃子面前搞笑,话说得实在太离谱了,就打断说:“杜小姐,不要听我这些兄弟们瞎咧咧,再瞎说,我就真的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杜晓楠不以为然地说:“容副官,咱们走咱们的,就让你的这些猪八戒兄弟们做春梦,在这里等着盘丝洞的女妖精吧。”
杜晓楠与其中一个小军官调换了衣服穿上军服,活脱脱一个俊俏青年军官模样,容涵齐心里一热,伸手把她帽檐拉低。然后他就同杜晓楠说笑着,大大方方地下了楼梯。
他们身后立即传来军官乔阿图笑着粗鲁的回击声:“杜小姐,你就这么跟着容副官走了,也不请我们猪八戒弟兄们一同去盘丝洞里闹闹洞房、压压玉床呀!”
一阵“哈哈哈哈”的笑声从酒馆里传了出来,容涵齐没有再理会乔阿图他们,带着杜晓楠坐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