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去了。
燕飞经过朱鹊桥,心中感慨万千。
建康再不是以前的建康。
天下第一名士谢安已逝,埋骨于城外的小东山,风流已远。
因淝水之战而名传千古的谢玄,亦壮年早逝,令南晋陷于四分五裂的局面,内战内乱一触即发。
失去纪千千的秦淮河更非往昔的秦淮河,纪千千便如映照秦淮的明月,只有她能赋予秦淮河,在颓废的世家大族风气外的动人风采。
建康繁华依旧,可是燕飞却清楚,眼前所见只是虚假和难以持久的假象,一旦司马曜被曼妙害死,大变即临,再没有任何人力,能逆改南晋走上分裂和变乱的分裂之路。
建康所有关防明显加强,对所有进出的人均严格盘查检视,幸好当日他在建康时,谢家为他办妥正式的通行证,加上他把蝶恋花收藏在朱雀门外,再打扮成文质彬彬的儒生,所以顺利过关。
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入城,在朱雀门外,他发现了荒人留下的暗记,指示出荒人藏身之所,并清楚显示留下暗记者正是屠奉三。
荒人并没有一败涂地,他从荒人秘密的通信手法,找到藏身在巫女丘原沼泽区的卓狂生、慕容战、红子春、阴奇,姬别、姚猛和近三千荒人兄弟。
听到他斩杀了竺法庆,人人士气大振,矢志反攻。只恨缺粮缺弓矢,有心无力。
他今次到建康来,是要召集逃往南方来的兄弟,同时想办法筹措粮食和物资。
庞义和高彦也大有可能躲到建康来,因为后者也有过关防的通行证件。在这方面,高彦比任何人更有办法。
过桥后便是乌衣巷,入口位于御道右方,有侍卫把守,不过纵使能自由出入,燕飞也没有重游旧地的闲情。
斩杀竺法庆,令他感到没有辜负谢安和谢玄对他的期望,放下一件心事。
能杀死竺法庆实带着很大的侥幸成份,全赖策略上的成功,否则丧命的将是他而非竺法庆。
他的目的地是北市后的归善寺。
这令他想到屠奉三当是与宋悲风一道逃来建康,因为只有宋悲风才与佛门有联系。佛寺更是最佳的藏身之所。
忽然一阵叱喝声从后方传来,路人纷纷站避道旁。
燕飞别头一看,只见一群近百个建康军,正押着十多人犯经朱雀桥进入御道,往皇城方向而来。
燕飞一瞥间已知被押送的是荒人兄弟,其中两个还赫然是庞义和方鸿生。
燕飞差点想立即出手营救,又知如此是非常不智。
忙避往道旁,故意站在最前方处。
等开路的十多骑过去后,庞义等拖着脚镣垂头丧气的经过他身前,燕飞施展传音入密的功法,把声音直传人庞义耳内道:“放心!今晚我会来救你。”
庞义猛颤一下,朝他瞧来。
两人交换个眼神,庞义忙垂下头去,避免押送他的人看出他神色有异。
燕飞暗叹一口气,追蹑着他们去了。
第九章 逃过死劫
当燕飞踏足朱鹊楼时,刘裕坐的客货船离开建康尚有三里水路。
身为北府兵最出色的斥候,他为自己设计了多个身分,不但可以瞒骗敌人,也可以应付其它军系势力不必要的盘查。作为第一流的探子,他也是易容改装的专家,此时的他黏上胡须,弄得鬓发花白,扮成个来往荆扬两地的行脚商,正由水路到建康去。
他熟悉长江水运的关道,故意在建康的大城历阳,凭出手阔绰,登上一条从武昌开来的客货船,使建康守军不会怀疑船上竟有从边荒来的人。
他的思绪有点混乱,想到王淡真,想到江文清,也想到边荒集。
今次边荒集之失,是荒人因边荒集失而复得的辉煌战果而自满,生出盲目的信心以为短期内不敢有人来犯,所以在各方面都松懈下来。
岂知敌方不但有熟悉边荒集的胡沛作内奸,且因姚苌的关系得到呼雷方的协助,摸清楚边荒集的虚实,故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边荒,发动攻击。
更兼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高彦随燕飞到了北方去,使整个情报网陷于半瘫痪的状态,此消彼长下,加上敌人计划周详,遂处于没有还手之力的下风。
无论如何,燕飞凭心佩侦察到竺法庆在集内的伏兵,虽误中竺法庆奸计,但确令边荒集阴差阳错逃过屠集的大灾劫,祸中藏福。而败也心佩,成也心佩,燕飞正是凭心佩得到斩杀竺法庆的天赐良机,把整个本绝对不利荒人的形势改变过来。
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他和江文清的关系更密切了。当日江文清仍是以宋孟齐的身分形象谈笑用兵,纵横边荒集之际,她是那么潇洒自如,但自江海流死后,她变了很多,变得有点沉默寡言,欠缺信心,由此可知,她尚未完全从江海流之死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想想便教他心痛,令他感到复兴大江帮一事,他刘裕是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