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形势对他有利也有弊,弊处当然是士无斗志,人心不齐。好处却是令北府兵的中下层将士更把希望寄托在他刘裕身上。
魏泳之大发牢骚道:“他娘的!美其名则是互相呼应,事实上却是各自孤军深入敌境,在这种情况下,作统帅的-个错误决定会令全军陷于万劫不覆之地。琰爷懂甚么呢?他根本不把天师军放在眼内,凡轻敌者必急于求胜,犯正兵家大忌。可怜刘毅那小子还以为鸿鹄将至,可以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盖过你的光芒。不要说我讲他的是非,这小子一向大言不惭,有一回我和他喝酒,他竟说‘恨不遇刘邦、项羽,与之争中原!’。”
刘裕淡淡道:“统领说要把我推荐给琰爷。”
魏泳之呆了一呆,然后失声道:“甚么?”
刘裕道:“他只是要我作陪葬品吧!”
魏泳之松了一口气道:“都说你是真命天子,否则怎会这么巧的,昨夜你才和琰爷决裂。”
刘裕道:“不要抬举我,我怎有和他决裂的资格,充其量只是被逐出家门的奴才。”
魏泳之吁一口气,摊手道:“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怎都不可以看着玄帅花了毕生心血建立的北府劲旅,就这败在刘牢之和谢琰手上。”
只看他直呼两人之名,可知他对两人再没有丝毫敬意。
刘裕叹道:“除了静候时机,我们可以有其它办法吗?”
魏泳之颓然摇头。
刘裕心忖自己想当领袖,怎都要有点表现,而不能像魏泳之般一筹莫展。思索片刻,道:“这个时机并非遥不可及,当讨贼无功,远征军仓皇撤退,而天师军则挥兵北上,大举进犯建康,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魏泳之精神一振,道:“对!那时司马道子保着建康要紧,怎还有空计较谁人击退孙恩?”
又皱眉道:“但问题是即使司马道子委你以重任,你手上还有可用之兵吗?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刘裕微笑道:“只要形势紧急至令司马道子不得不和我衷诚合作,我便有办法。”
魏泳之叹道:“到天师军兵临城下,这奸贼才肯和你衷诚合作,不嫌太迟吗?何况说到底,北府兵仍是刘牢之主事,他绝不容你有机会掌握兵权的。”
刘裕道:“我可以在司马元显身上下点工夫。”
魏泳之愕然道:“你在说笑?”
刘裕道:“我和司马元显的关系颇为微妙,司马元显亦比他老爹较易说话,今天我在这里说的话必须严守秘密,除孙爷和孔老大外,不可以向其它人透露。”
魏泳之点头道:“我明白。”
刘裕道:“若有甚么紧急的事,我们可以江湖手法联络。”
两人商量好联络的方法后,各自离开。
※ ※ ※
午膳过后,舱厅从吵声震耳、闹哄哄的情况回复平静,大部分人都返回舱房休息,也有宾客到上面看台聊天,或到甲板散步,只剩下两桌客人。
其中一桌挤满了人,包括谈宝、顾修和他的苗族小姑娘,布商商雄和他的情妇柳如丝,另加四个商贾,众人正意犹未尽,大谈生意经。
苗族小姑娘一如以往,垂头默坐一旁,没有说半句话。反是柳如丝不住发出银钤般的笑声,间中说两句奉承的话,逗得各人不知多么高兴。
柳如丝姿色一般,但声音悦耳动听,又深谙男人的脾性,兼之体态动人,难怪商雄对她如斯眷恋,与她同游边荒集。
这正是边荒游其中一个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换过在以前的情况下,任何人到边荒集来,都要考虑道路安全的问题,还要担心在无法无天的边荒集遇上蛮不讲理、一切以武力来解决的强徒。在这种情况下,甚携美而来是提也休提。
宾客饮饱食醉后,轮到荒人进膳,卓狂生、高彦、姚猛、慕容战、阴奇、方鸿生、拓跋仪在另一边靠窗的一桌围坐,享受由庞义巧手弄出精美小菜,人人吃得赞不绝口。
那叫刘穆之的书生则独坐一角,捧书细读,看得入神,对厅内其它人不闻不问的样子。
舱厅的气氛宁和而融洽,充满午后懒洋洋的感觉。
有外人在场,卓狂生等当然不会说密话,高彦和姚猛都不住拿眼去瞄顾胖子身旁的小姑娘,只恨直到此刻仍没有接近她的好机会。
顾胖子把她看得太紧了。
阴奇忽然问道:“燕飞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