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缓缓把门关上,接着倚门而立,叹道:「这是何苦来哉?你并不爱我!」
任青媞垂下螓首,幽幽道:「刘裕!你知道吗?奴家一辈子最难受的一刻,就是看着亲兄惨死在孙恩的卑鄙手段下。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既一无所有,但同时家族的重担子亦全落到奴家肩上来。那种令人窒息失落痛苦的感觉,是无法告诉别人的。你明白吗?」
接着站了起来,缓步向刘裕走过去,道:「你永远不会明白背负在我们身上的责任,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自懂事后便被灌输教导的事,令你觉得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刘裕看着任青媞直抵他身前触手可及处,看着她秀美的玉容,瞧着她默默含愁的一双眸神,心中的滋味确是难以言宣。既想把她拥入怀里,又不愿这么轻易屈服在她的媚态魅力下,矛盾至极点。
他和她的恩恩怨怨,真不知从何说起。
任青媞平静的道:「当我清楚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我只能以着了魔来形容自己,就是找到代替司马氏的新朝天子,媚惑他,得尽他的爱宠,然后为他怀下继承者。这是个多么疯狂的想法?令我过着生不如死,不住糟蹋自己的生活。不要看我表面一副风流得意的样儿,事实上我心中的痛苦,是没法道出来的。」
刘裕头皮发麻地瞧她,像看着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任青媞继续「独白」道:「我感到自己是无根的浮萍,完全身不由主,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个男人身屋去,飘荡如陌上诐扬起的尘屑。我试图爱上你之外的不同男人,但总没法子成功。」
刘裕仍是说不出话来。
任青媞用神的看他,花容闪过疲倦的神色,柔声道:「你明白吗?那是种很折磨人的感觉,令你不但憎恨别人,也憎恨自己,更憎恨老天爷。然后喜讯传来,刘裕从海盐出击,大破天师军,于十多天间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就在那一刻,我整个人轻松起来。过去的岁月便像一场梦,我终于从帝皇梦中醒转过来。纵使带着曹魏皇族血缘的人成为皇帝又如何呢?做皇帝算甚么一回事?但为何过去我总想不通?看看现在的白痴皇帝,看看桓玄,为何我要对帝皇梦如此执着难舍呢?就在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爱上了刘裕,只是我一直不肯坦白承认吧!我为何不可以快乐的生活?为何我不可以好好的享受人生?说到底,我仍是一个人,我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刘裕你明白吗?」
刘裕颓然道:「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和我进行一个政治交易。」
任青媞喜孜孜的道:「爱一个人,是可以为那个人作出改变的,我决定绝不会为你生儿子,你仍对我有怀疑吗?」
刘裕瞪大眼里着她,露出不能相信的神情。
任青媞垂首以微仅可闻的声音轻轻的道:「我需要的只是我们之间一个新的起点,为此我可以作出任何让步和牺牲。明白吗?」
又朝他瞧去,欣然道:「你公然做你的皇帝,奴家则暗中过一过建康女皇的瘾儿,算是对先祖有点交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
刘裕被她动人的神态逗得怦然心动,又忙克制自己,心叫厉害。他真的没法从她说话的神态找出任何破绽,换句话说是一点不感到她是虚情假意。
沉声道:「你有甚么办法可以弄垮李淑庄?」
第七章 爱的交易
任青媞美目生辉的道:「关键处仍在那三十六条制炼五石散的『黄金丹方』。李淑庄从家兄处得到的十二条丹方,已足令她的五石散称霸建康,为她赚来惊人的财富、名誉和影响力。可是时间长了,十二条丹方总有重复的时候,药效对曾服食过的人自然难像初尝到时般新鲜刺激。所以李淑庄为得到另外的二十四条丹方,一定肯付出任何代价,尤其在这刚夺权的时刻,操控建康高门的心,比一时的胜败更重要。」
刘裕道:「你晓得其余的二十四条丹方吗?」
任青媞道:「如果不知道的话,怎敢来见刘爷你?家兄的原意是要利用余下的丹方来控制李淑庄,可惜壮志未酬,已给奸人所害,在你们杀干归之前,李淑庄曾来找我,当时我已猜到干归与她有密切的关系,否则怎能掌握我的行踪?我实时谎称那三十六条丹方来白教内另一人物关长春,家兄也是从他处学来制五石散的秘法。」
刘裕道:「真有这个人吗?」
任青媞举起一双玉手,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笑脸如花的道:「这是个由我杜撰出来子虚乌有的人物,只是为搪塞了事。李淑庄却深信不疑,还向我追问关长春的下落。你道我告诉了她甚么呢?」
刘裕道:「我怎会知道?唉!你的手……」
任青媞把开始抚摸他胸膛的手上移,缠上他粗壮的脖子,整个娇躯贴靠刘裕,昵声道:「奴家情不自禁嘛!除了你之外奴家再不会有另一个男人,也不想有,不向你撒娇献媚,向谁呢?」
刘裕登时大感吃不消,提醒道:「燕飞和屠奉三等着我回去向他们报告哩!」
任青媞停止在他怀里扭动,凑到他耳旁道:「人家为你保留了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你不想现在要吗?」
刘裕差点丧失理智,比之以往,今回的克制力实大不如前,因为自己向地追问对付李淑庄的方法,等于接受了她的条件:说出这句话后,眼前的动人美女,立即成他的秘密小妾,只是想到她身属自己,应有的防御能力已告全面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