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又指了指那些石舂,“那里面是什么?”
蒲葵顺着鹿城指的方向看过去,余光瞥到她微蹙的眉头,连忙掏出一块灰色方巾递给她。“差点忘了,这里味道大,用这个捂捂,放心,是干净的。”
鹿城感激地接过方巾,捂住口鼻,嗅到一股刺鼻的风油精味,但比起外面的生。化武器,风油精的味道算是沁人心脾了。”
蒲葵解释道,“那些竹棚是市场的外圈,售卖动物皮的,什么鳄鱼、蜥蜴、鬣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抓不到的。”
鹿城声音嗡嗡的,“保护动物?”
“这些在非洲可不是保护动物,是欧洲的私有财产,那些奢侈品包的皮毛很多源自这里。”
鹿城对包并不怎么在意,但也有不少,心里多了几分惭愧。“他们以这个为生?”
几个黑人估摸着不过十来岁,他们从石舂捞起灰扑扑的动物皮,一路拎到竹棚后面的竹架子上晾晒,淋淋滴落的脏水从棚内流出,汇进泥路的坑中。
那些黑人衣衫破烂,还没有竹架子上的皮完整,可颜色确是一样的灰。
蒲葵叹道,“勉强糊口吧。”
能来岛上的还不是最源头的卖家,最源头的在与猛兽博弈。
赢了,便有一块廉价的皮。
输了,便让野兽饱食一餐。
这是动物间的博弈,原始又可悲。
鹿城觉得荒唐,奢侈品包动辄几万、十几万,最源头的皮毛卖家居然只能糊口吗?
蒲葵看她一脸惊异的模样,也没有解释,“这里是人间地狱,是动物的,也是人的。”
啊——
凄厉的叫喊携着骤起的炙热在空气中炸开。
蒲葵脸色一凛,扯着鹿城跑进了竹棚里,这竹棚再烂,也是岛上的财产,没人敢随意打杀的。
鹿城朝声源望去,一团火焰在脏水横流的泥路上打滚,试图压灭火焰,近处跑来一个强壮的黑人,手持白色塑料桶,快跑到那火人跟前时,用力一泼。
“啊!!!”
火焰腾起一米多高
那是汽油!
鹿城煞白了脸,转开头,再不忍看下去。她知道自己无力救人,更不能给蒲葵招惹麻烦。
蒲葵却直直看着那人,直到他再没有了挣扎。“那是火刑,戴伪造的黑布进市场就会被这么烧死,用火燎布,是辨别真伪的标志,也是违背规则的惩罚。”
鹿城垂眸,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到。“你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混迹在这里?”
乔司偶尔也会谈起昔日旧友,她嘴上总说讨厌蒲葵,可订婚连乐清都没请,只请了蒲葵。剥去乔司加在蒲葵身上那复杂的情感,鹿城模模糊糊拼凑出蒲葵的特征:她是一个极受人欢迎、有远大前程、有体面生活的人。
可蒲葵现在困在恶臭熏天的小破岛上,连名字都不能完整的说出来。
蒲葵冷硬的心软了一下,躲开那双让人向往美好的眼睛。“有些命定的事需要完成。”
鹿城希望有朝一日,乔司和蒲葵能像那张布满灰尘的照片一样,拿着向日葵,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肆无忌惮地笑。“什么时候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