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人。
姬燕歌翩然一曳,化尸散从袖中霎时扬出,一时碧竹林里诡雾白烟。一百二十四人委地不动,一片死寂中,只见残阳穿林乱照,映着她靥边一抹血红。
惟独剩下一个男子,手中痉挛地紧握住佩剑,眼眦欲裂,仿佛看到一个遁入世间的魔罗。
姬燕歌缓缓走近。他步步挪后。
姬燕歌笑盈盈道:“我不杀你,还不谢我?”
那男子抱头痛呼,近欲崩溃,狂嗥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杀了我吧!”
姬燕歌淡淡道:“妄想杀人扬名,本就荒唐!数日以来十几拨人从襄阳追到此地,无一人回,你若在那时醒悟不来,便不会有今日之祸,这是第一次;方才一番剧斗足有半个时辰,你若心生悔意,掉头逃走,也不会有今日之祸,这是第二次”,说着侧头一看扑倒在地的一名短衫老者,望着他道:“若你方才替你爹爹挡去几招,如今他就能活。可是你贪生怕死,竟将他作为盾牌左闪右避,让他替你去死。这是第三次。”
“我已先后给了你们三次机会,现下的生死,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那男子茫然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姬燕歌一笑,道:“不留你一条命,谁来告诉江湖豪杰今日所见?”
“你,你!”
姬燕歌却不再理他,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只听身后一声凄厉长啸,那男子运起内力,伸手在自己额头狂拍数下,径自吐血而死。
姬燕歌走出了碧竹林,跃上鹿背奔了几步,只见一道如血残阳映在西天,金色余晖遍撒江面,渔火烟树,好不凄然!
燕赤华在江边系马驻足,一见了她当即纵马奔来,扬声道:“师父!”
姬燕歌扬眉微笑,道:“现下倒听我的话。”
燕赤华仰头郑重道:“师父说了,无论何时只需在原地等着,你一定会来找我。” 说着,与她纵马踏着江边白浪,远远地去了。
姬燕歌淡淡莞尔,却不说话。
昔有仙童哪吒,死于宝剑而生于莲花。只是经此一劫后,莲花仍是莲花,哪吒却不再是哪吒。
阮姚氏推门而出,却见一位白衣贵公子立在门边,忙道:“这位公子是?”
那公子微微一笑,和善道:“大娘,敢问是否有一位姬姑娘住在贵府上?”阮姚氏一听,当即道:“哦,先前有的。只是这姑娘已走了三天,似是往汴梁去了。”
“汴梁?”白衣公子眉梢微蹙。
“是啊,就是汴梁,帝都汴梁!姬姑娘亲口对我所说,绝不会错的。”
白衣公子随即一笑,已将一块银子塞在她手中,道:“这位姬姑娘心性好强,若知道我在寻她,定然不高兴。”
阮姚氏当即会意,道:“照啊!公子是姑娘的情郎罢?我知道了,对谁都不说。”
白衣公子不置是否,仍是和蔼一笑,回头便走,等转到一处僻静的所在,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公子……”
一位蓝衫客上前相迎,脸上已挨了反手一计巴掌。白衣公子抿起薄唇,踏着他的肩膀冷冷道:“萧帮主连我都骗,胆子渐长啊。”
蓝衫客本是一粗犷大汉,听他一语已吓得面无人色,忙道:“这……这……几天前确实跟她到此处,绝没有错的。只是公子要咱们替她挡下几拨追杀,心思一分,难免这里就关照不到。”
那公子也不与他计较,只侧过身道:“不是说抓到几个么?问清楚了没有,为何要追杀她?”
另一人立即毕恭毕敬道:“是,刑堂连夜审问,早已查清楚了。大多是些江湖邪道,还有些正道上有头有脸的,像那泰山派的玄真子、青城派的邱天南,小十三杀姬少息的名头多么大,此刻杀了她,自然是求名震江湖。不知那些人,公子预备怎么处置?”
白衣公子头也不抬,只淡淡道:“不必留人,杀了。”
那人一低头,道:“是。”
蓝衫客接着道:“公子,属下已派人一路赶去汴梁,姬姑娘的行踪一个时辰一报,断不会再出差错。”
公子“嗯”了一声,蓝衫客听他不再追究,忙趁此道:“公子,我妻儿的毒……”
白衣公子转身朝小巷中走了几步,头也不回道:“我已让左家送去解药。”
蓝衫客一听,不由感激涕零,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往后便是赴汤蹈火,萧某也在所不辞!”
“我钦佩萧帮主是个人才,赴汤蹈火倒也不必”,公子听了微微一笑,眸中却静如止水,道:“再有下回差错,自当知道后果。”
在场几人均是脸色一凛,一齐应了声“是”。
那白衣公子转了几条小巷,径自走到一处开阔平原,见楼红萼果然在原地策马等候,只是翻身上马,走了数里路,才道:“借魂幻象,夫人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