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鞭打得破烂不堪,几近衣不遮体。那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鲜血淋漓得看不到一块好皮。特别是十指,已是青紫发红得几近脱落。
鞭笞、铁烙、插针、拶刑……痛苦却不致死的刑法一样样试下来,如今的她已是神识恍惚几近癫狂。
隐隐约约听见呼唤,她费力睁眼,透过血污乱发看清床上人模样,异常激动。上下嘴唇颤动不止,整个人神志不清地呢喃着什么。奚梧失了内力,只得跌下床凑近耳朵去听。
断断续续中,她听见她说:
“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那一瞬间,奚梧想,她好像能理解那位姑娘为何为区区亲情放弃自由了……
好像,被人不掺心机与利用好好待过,确实令人无法割舍松手。
奚梧低头,将脖上挂着的一粒黑色珠子取下,碾破表面蜡封,塞至她手中。
“师父留给我两样底牌,这是其一。”她道,“吞了它,你就再也不会痛了。”
那血人动了动,费力紧紧攥住,好似攥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奚梧瞧着,心中没有底牌送人的不舍,反倒前所未有的轻松。
窗外鸟儿躲于叶间啄桃,她望着满枝红桃,灿然一笑。
姑娘,我好像……比你幸运。毕竟我的阎王姐姐,她从未打算同我争抢什么,也从未想过将我取而代之。
宫人将血人带走后,奚梧便好似丧失了所有生机,蔫嗒嗒靠在床上。不吃不喝,只兀自望着窗外,神思游离。
犹记得上次离开还是初秋,现在……都是深秋了啊……
她感叹着时光飞逝忘却其他,直至脚步声渐进,方才听到动静揭了揭眼皮。见是他来,撑着力气坐直,同他道:“我把脸割给你,你给我个痛快吧。”
谢清风沉默一瞬,拒绝了:“这模样长在你脸上才合适。所以这个人,必须是你。”
奚梧:“你若喜欢这张脸,天底下医术高绝、易容术登峰造极的能者何其之多,你随意去寻,定能为你量身打造一个一般无二的人出来供你当替身。你老纠缠我作甚?!”
谢清风却是摇头道:“不,不一样的。无论是自然真实的外貌,还是与她不分伯仲的武功,甚至是那看天边燕雀的向往,都与她一般无二。朕生平所见之人中,独你最相像。”
奚梧一把甩开他的手,几近崩溃:“既然我与她相像,你便该知,我不喜这荣华富贵,也不乐意浪费余生与你干耗。”
“她有仇恨无法忘却,有亲情割舍不掉,所以任你驱使吩咐。但我不一样。我师父已死,我孑然一身,我无牵无挂,我无惧无畏。”
“你可以试试用对付她的法子来困住我,我敢保证你得到的也会是同她一样的一具躯骨!”
“那就试试看,看是朕的手段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他忽而像被惹怒了般,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物,嘴上更是句句直往她伤口上扎,“真当自己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不成?你那处子之身,早被你自己奉上。你如今分文不值,还与我扭捏造作个什么劲!”
奚梧挣扎的动作一顿,回忆一阵翻涌。她渐渐松了手,不再反抗。
是了。她早已不是什么完璧之身,已是残花败柳了……
她忽而便笑了。笑得苦涩悲凉,如哭似嘲:“在下蒲柳之姿,怎当得圣上青睐……”
谢清风,我真傻。
我竟当真以为你是落难公子将你救下,还与你花前月下私定终身。甚至为救中媚药的你,甘愿自解衣袍与你欢好……
我真傻……我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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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梧与谢清风初见,是在乌桐山下。
彼时春意正浓,花恰漫枝。
年轻帝王遭人追杀逃至山林,遇到树上浅眠的山中侠客。侠客久居山林极其好骗,不过同她说自己是过路商人,遭对手雇人追杀逃至此,她便当真信了。
一把沧浪刀使得出神入化,不过片刻便将人尽数斩杀。
刀身尚还淌血,寒芒逼人。分明是极为血腥的场景,可当她转头望来时,面上长耳白兔面具却让她有种不谙世事的无辜感。
在煦阳暖意下,那单刀对数人的背影莫名令人安心。
她将刀往地上一插,随意擦了擦手上鲜血,像屠户擦杀猪血那般粗鲁。蹲至他面前,对他道:“我救了你,你干嘛还这般愁眉苦脸?小公子,来,笑一个。”
谢清风方才好感尽数破灭,冷声道:“你当我是卖笑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