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走太宰治手中摇晃均匀,还时不时冒着不详泡泡的洗发水,疑心他是不是附加了什么不妙的气体。
她拿纸巾抹掉老师脸颊沾着的泡沫,劝诫太宰老师还是试着找点别的更为舒适的方式比较好。
离开人世的方法有许多种,缘何没有一项轻松。
女生说着,收拢家庭教师的衣领,动手解开套住太宰老师脖子的粗麻绳。“有哪里不舒服吗?有的话要记得告诉我。”
“倒挂后好像有点脑充血——这不重要。”太宰治兴高采烈地朝着学生介绍他的上吊工具,“我的新型领带,潮流吧。”
“太宰老师的审美超凡脱俗,恕学生难以领会。”女生牵着他入座。“头晕的话我们坐着解绳子吧。”
“没关系的。”太宰治反手将人从床上拉起来,“自杀还真是门难以钻研透顶的学问。”
是啊,毕竟研究成功的都去阎王殿报告了,很难为人世间留下珍贵的文书供后人考证。世初淳丢弃散开了的绳索,找出药膏,涂抹在他勒出淤青的脖子上。
黑手党干员揽着女生的肩,自顾自跳起了交谊舞。
他把女生绕了几圈,依旧没能凭空把人甩晕,只好悻悻然收了手。
他这位学生抗性大,他点满的技能并不能顺利给她附加晕眩,是故再接再厉,托着她的腰下压,自己也躬下身去,“好难啊。”
“嗯。”女生的目光透过他,看向他后面的天花板,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采取何种措施都是艰难的。”并不是谁人说的,寻死就比生存简易。
自此方能明悟生活的底色是苦涩。
“所谓圆满,只是稍纵即逝的泡沫,梦幻且易碎。我诚挚地邀请美丽的世初小姐同我一起殉情,我相信那必定会是一场非常、非常美妙的旅途。”
世初淳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脸颊微微靠着他的胸膛,“我提交的答卷始终如一,太宰老师您会完整地检阅到。”
场景在此时发生变化,女生坐在书房里,正对面是捧着书稿的红发青年。
他问,单就故事而言,女儿喜欢和美的大团圆还是悲剧的结尾?
大团圆使人身心舒畅,悲剧则会牵肠挂肚。各有各的优点,她两种都能接受。
有的人生活已然过得十分苦涩,就想看点甜滋滋的食粮聊以度日;有的人急需一场痛心切骨的悲切来痛痛快快地宣泄出身心积累的郁闷,双方没有对错,只有喜好偏移。
“再者说,难不成我选哪一方,父亲就会倾向哪个方向?”
“不会。”红发青年执着的钢笔停住,一如既往地诚实回答。
场景再度发生改变,哄睡两个儿子的织田作之助,从卧室走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与女儿并坐。
他偏头,咬下孩子手指捻着的酷薯,女生的指甲修剪成圆滑的形状,盖着底部粉色的肉。柔软的指腹套着层薄薄的透明一次性手套,他略一低头,瞥见女儿难得的零件卡壳了的模样。
少女双颊微微发烫,与之并起的,是屋外筛进来的明媚日光。而这一切能逼退盛夏酷暑的热意,都叫她的监护人织田作之助一头醒目的红发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