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滴滴而下,沈文戈抬头望着那四个字,好似父亲还陪在她身边一样。
三年前,燕息国大举入侵,父亲身为镇远侯率兵阻拦,这一仗打了整整一年,父亲身上大伤小伤不断,铁甲战袍染血。
最终英雄迟暮,暗箭难防。
那一箭虽刺在肋骨上,但因箭头有毒,毒入心肺,将士们悲戚万分,拿着刀剑上了战场,非但没有如射出毒箭的燕息国太子,所想那般溃散,反而气势如虹将他们彻底赶了出去。
然而,父亲却是要不行了。
此时,她和尚滕尘刚成婚一年,父亲命尚滕尘榻前说话,将她交到他手上,让尚滕尘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
又亲笔书信一封,劝慰她生死有命,父亲只想看到娉娉笑颜。
至此,她沈文戈再无父亲。
她死死咬住自己下唇,一双眼眸就像是无法控制的湖泊,泪水悉数而下,模糊了面前镇远侯府四个字。
父亲去世后,大兄身为世子本应请封,可他只恨自己没能救下父亲,又言自己不如父亲万分,需得立了战功再请封,若不然,这世间再无人记得镇远侯。
而后除了体弱的她,父亲的四子一女尽数上了战场。
只留她在尚府,悲痛着父亲的离世,恨自己体弱,又庆幸自己找到了能托付一生的郎君。
尚滕尘,你何止负了我,你也负了父亲对你的提拔信任,负了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怎能,怎能在后面兄姊出事时将她圈在尚府,不让她归家呢,她是沈家女啊!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心如刀绞,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海咸水中,喘不过气,看不到光亮,悔意犹如蚂蚁啃食骨髓,恨不得替兄姊死的人是她!
是她才是!
兄长们惊艳绝绝,二姊战功显赫,凭甚死的不是她这个只知道耽于情爱,肩部能抗手不能挑的沈家七娘,而是他们。
燕息国,燕息国!他们再次围攻,城池沦陷,兄姊们奋死拼战,不忍城中百姓受苦,因而开了城门让他们逃离。
却被内应发现,传递消息,燕息国趁机攻入。
那是一场打的天都在流泪的战事,城中上至将领,下至妇孺,尽数被屠杀殆尽。
雨水冲不净血泊,城内断壁残垣,处处是尸首,血腥味浓郁冲天,秃鹫徘徊不散,万千英魂飘荡城中,不甘不愿!
此战败,朝中要给百姓说法,她镇远侯府首当其冲,无数人攻击他们,指责就是因为他们开了城门,才导致惨祸发生。
没有人去调查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卖国贼,他们只知道政党之争,势要将镇远侯府打压至泥泞中。
一夕之间,镇远侯府从镇守边疆的白虎吉兽,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