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诺兰已经用这只杯子喂过你许多回。多少带点条件反射,你一看到水杯就顺手把它接过,凑到杯口“咕嘟嘟”喝起了水。
至于那只不受待见的塑料水瓶,在你和诺兰手里兜了一圈后,又带着满满一瓶冰水,被诺兰放回了卡斯珀手里。
归还水瓶的时候,哥哥甚至没顾得上看他一眼……
从来骄傲的青年垂下孤高的头颅,攥紧瓶子,表情苦闷地目送兄嫂两人走入帐篷。随着帐篷门的关闭,雪原上最后的色彩消失,四周回归了白茫茫一片。明明身体一点也不冷,卡斯珀的心却像泡进了冰水,寒意顺着血管,奔涌向四肢百骸……
只是隔了一张门帘,为什么会觉得距离那样远呢?就好像,他和他们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身处在两个世界一样……
哥哥的话真的正确吗,他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正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窸窣”声响起,关闭的帐篷门豁然掀开,从里面冒出半颗戴着绒帽的脑袋。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女Omega细嫩脸颊与鼻头很快被刮出一片红。
他看到她努力眨眼,将飞到睫毛的雪粒抖落,然后弯起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笑。
一个并非客套、真情实感的笑。
“在外面做什么呢,你快进来呀?”她催促。
说完,女Omega便因为寒冷,迅速缩回了脑袋。留下卡斯珀一人,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眼睛睁大,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
“……所以你当时叫我喊他进帐篷,是猜到卡斯珀又闹别扭了?”
深夜,云消雨歇,你一边酝酿睡意,一边趴在诺兰身上同他聊天。聊着聊着,话题不自觉拐到了近几天堪称“性格大变”的卡斯珀身上。
谈及雪山上那一幕,诺兰原先在
你脊背上抚摸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黑暗里,你听到他的声音满是无奈:“没错。因为弟弟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偏偏又爱面子,轻易不希望被人发现这点……如果我去叫他,他肯定会犯倔不进来的。”
“我懂,卡斯珀的性格真的挺别扭,明明上一秒还和你好好在聊天,下一秒就会突然生气不理人……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最近真的变了很多,感觉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怎么说?”
你掰着手指数给诺兰听:“首先,变礼貌了,看到我会主动打招呼,会叫我嫂子,再不济也是叫名字,不会再喊我‘瑕疵品’什么的。其次,变细心了,比如今天,我自己都没发现脚踝被藤蔓划伤,他就把药给我拿来了——虽然那个药不太对症,害我起了一片疹子,至少心意是好的。最后,他还变圆滑了,做事不再一意孤行,知道先问一问别人的意见和感受。对比先前那人嫌狗憎的模样,简直进步巨大!”
听到你用“人嫌狗憎”形容卡斯珀,诺兰闷笑了一阵。因为身体紧贴,你能感到他胸膛细微的震动。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卡斯珀很可爱?”他笑了会儿,话锋一转,忽然问你。
你回忆了一下。
就在今天白天,密林探险途中,卡斯珀好心办坏事,给你的伤口涂抹了Alpha专用的强效膏药。你体质太弱,耐受不了膏药中的A类效用因子,没多久腿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当时的卡斯珀表现得比你还紧张,脸色煞白,嘴唇紧咬,眼睛里浮着淡淡的水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真的……确实还挺可爱。
想到这,你满含笑意回答:“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嗯、终于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
放在你腰间的手倏地收紧,有那么一瞬,你下方的身体有些紧绷。但很快,青年的身躯重又放松,让你禁不住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卡斯珀从小就这样,明明很聪明很能干,感情上却有些笨拙……但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了。如果以后他有哪里做得不好冒犯到你,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或者跟我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这个倒没有……他还是很听你话的,自从你那天教他要怎么去‘爱’以后,他有在努力朝着你说的方向改变。能把弟弟教导成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尽心最负责的哥哥了。”你真心实意夸赞。
“尽心吗……”诺兰默默咀嚼着你的话。
奇怪的是,你明明在夸他,诺兰却没有显露丝毫的喜悦,反而在沉默半晌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哎?”
诺兰的声音有些压抑:“‘爱情’确实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幸福与甜蜜,可我忘了,这份体验是胜利者限定……在爱情中落败的人,除了遍体伤痕,什么也得不到。”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是担心卡斯珀不讨人喜欢,在感情上栽跟头吗?”
感觉到诺兰情绪不对,你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手掌安抚地在青年后颈腺体的位置揉了揉。书上说过,腺体除了影响生殖,也是隐形的情绪器官,一定力度的抚摸,可以舒缓人的情绪。
“嗯啊……”
在你的抚摸下,诺兰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鼻腔中不时发出轻短急促的两声哼鸣——也不知到底是单纯的闷哼,还是在回答你的疑问。那声音是如此婉转,柔和好听,让你联想到深海歌唱的鲸。
随着声音的扩散,青年原先僵硬的身体迅速化开,变成一滩柔软温暖的水。浸泡在诺兰的体温里,你的内心一片熨帖。
“别想太多……卡斯珀那么优秀,他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