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综合一处工作两年,跟大领导到任的时间前后差不了多少。
大领导没有大官的派头,如果单看外表和谈吐,他更像大学教授。
穆竞白当然也记得那次,那次是从他履新到现在发的唯一一次火。
那是新城建设的会议,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都是上头的领导,他不好待在里面。
又因为他是秘书,领导的电话要随时带在身上,立刻借着接电话的由头避了出去。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又借着要领导接电话的事由,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大领导说先休息等下再讨论,借势就脱了身。
大领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了一根烟,背着手慢慢的踱着步,偶尔才抽一口,他就站在外间等着,直到这个男人捻灭了烟蒂,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轻声道:“小穆,我们去开会。”
他的声音一向沉稳,脚步从容的走进了会议室,那是他的战场。
政策的制定过程就是利益博弈的过程,虽然耗时较长,但是更符合多元化利益的实际,这样在其执行过程中,就会较少的受到阻碍。
新城项目明显就是老路子,历来就是这么干的,但所有人没想到他会否了这个项目,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计划虽然表面看起来经济繁荣,能拉动Gdp,让数据好看,但无异于饮鸩止渴,并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反而会将政府债务拖向更深的泥潭。
任书记发了火,寸步不让。
这项目其中包含了很多方的利益,这等同他将自己推到了大家的对立面。
穆竞白认为这不是一招好棋,官场讲究的平衡之道,他应徐徐图之。
这样做也许会导致坏的结果,比如他有可能面临政令发不出去。
一个班子是讲究互相配合,互相制约。
但一把手驾驭不了这个班子,对这个城市发展来说,比债台高筑有点烂账更坏。
接下来任书记的发言深刻让穆竞白认识到什么叫语言的艺术,他明明没有通过项目,也发了火,但他说完又好像留了个口子,给了缓和的余地。
他指出几点新的建议,似乎都跟新城计划相关,又有本质不同,看似照顾了很多人的利益。
会上的人竟没人再提出不同意见,穆竞白心道,他对这个城市和人不是一般的了解。
经此一役,穆竞白为自己刚刚的忧虑感到惭愧,他也许是整个城市的幸事。
会后任书记问他对新城的看法,穆竞白直到,领导不是让他评判这个项目,而是解决之道,他低声回了一个字:“拖。”
任书记笑了笑,在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处理文件。
“机关里每天那么事要忙,大领导不上心,上下拖一拖,拖来拖去也就脱黄了。”
黎帆听到这个“拖”字,心想实在是妙啊,保全了各个领导的脸面。
就算程序最后走到大领导那,他不签字,财政厅谁敢给拨款?
这项目还是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