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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晔往黎豫身边一凑,伸手指着地形图中西边的一条官道:
“想要急行军取京畿,自然是要一鼓作气,先占滇州,再拿襄州,从襄州进荆州,直取京畿。襄州多新贵,常备军涣散,荆州多山匪,各自为政,好打的很。”
“咱们有办法支援么?”黎豫看着图上横亘在西境甘州和南境襄州之间的昆仑山脉,语气里有些迟疑。
郭晔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种情况下,西境想要支援,要么直接横穿昆仑山脉,要么就要取道幽州,绕过昆仑山脉,再进襄州,无论哪一种,增援都慢得很!”
黎豫抱着胸,一手拖着下巴,陷入沉思。西境的铁骑出不去,京畿的禁军目前又在楚州东边,这局面并不乐观!
卓济探头探脑地又瞅了瞅地图,“大帅,这么久了咱们就没想过办法怎么快速跨越昆仑山脉么?”
郭晔横他一眼,这些年西境内忧外患,他能外御仇寇,内防同室操戈,靠得除了西境铁军,还有昆仑山脉这道天险,“小鬼头懂什么!咱们好出,旁人也好进!你当这些年本帅守着西境容易呢!”
“郭大哥这些年守着西境,考虑得自然比单纯的行军布阵要多些。”黎豫适时开口,但目光始终未离开案上的图纸,“那要是南蛮逐步推进,楚州可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然!”郭晔没有丝毫犹豫,指着地图上的楚州给黎豫示意,“你瞧,楚州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我得则利,彼得亦利,当为争地;南蛮与楚州隔越、滇两州,且楚州谢氏盘踞,三条官道贯穿南北,商旅通行,物阜民丰,当为重地。兵法有云,争地则无攻,重地则掠,南蛮想要次第北上,非楚州不能成其事!不过楚州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三条官道,一条直通京畿,两条各通滇、越,只要镇住隘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南蛮想拿楚州,哪儿那么容易!”
卓济听完,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颇为吃惊道:
“这么说来,要是真的京畿兵围楚州,与南境常备军起了冲突,南蛮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难怪开始蠢蠢欲动了。”
郭晔深以为然,“是这个道理,阿豫你说呢?”
黎豫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且南蛮根本没理由选这个时候北上,他蹙着眉头想了半晌,良久才吐出一句,
“那换个思路,若是南蛮拿下越州和滇州,再跟楚州常备军血战一番,坐收渔利的岂不是禁军,再进一步,京畿不废兵力,就平了楚州,还削弱了南境积蓄百年的国力。”
郭晔和卓济对视一眼,又各自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假设太过可怕了……
相较于西境高层的忧心忡忡,身在风暴中央的穆谦日子过得舒坦许多,他按照先时跟黎豫商量好的,深居简出,认认真真做好摆设的角色,旁的什么都不管,只一心一意搜罗当地的特色小玩意随书信一起往西境寄。
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月余没收到过来自西境的反馈了,内心不免焦灼起来,连写字的笔都不自觉的咬在了嘴里。
“正初,你说阿豫最近忙啥呢,也不知道给本王来封信!从离开闵州到现在已经四十三天了!”
正初见自家主子那副哀怨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发笑,但到底不敢笑出声来。
“殿下,先生的书信是每隔三日一封,从前咱们也有一段时日收不到信,然后一下子收到一沓的情况,您耐着性子等等,银粟已经去问了。”
正初说完,瞧见穆谦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又拿出杀手锏劝道:
“先生那么在意您,不论西境多忙,书信还是会照常发的,您在先生心中,可是比旁的都重要的。”
穆谦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嘴角已经挂上了笑容,把笔握回手中,面上喜滋滋却口是心非道:
“哪有!这小祸秧子心里都是他的至治之世、河海清宴,哪里会把本王放在心里,肯定是忙起公务把本王丢在脑后了!”
正初见自家王爷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忍不住牙酸,但他还不能真顺着他家主子说,正琢磨着要再怎么接一句时,银粟直接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被血染红了的包裹。
“殿下,出事了,西境来送军报的兄弟半路被截杀,拼死才逃到了楚州外,要不是咱们接应的及时,怕是连这些东西也送不进来。”
穆谦面色一惊,“送军报的人呢?”
银粟面色一黯,“伤得太重了,还没撑着进楚州看大夫,人就没了,临去前还死死地护着送西境送来的军报。”
第252章陨落(8)
“什么?”穆谦没想到在南境还能发生这样的事,这在他治下的北境和黎豫的西境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南境的人做的还是京畿的人做的?”
“那些人似是早有预谋,意在军报,并不恋战。”银粟面上尽是为难,把血糊糊的包袱递到了穆谦眼前。
穆谦听明白了,若非西境的兄弟死死护着军报,想来也不至于死于非命,而银粟这趟,除了救下了军报,其他一无所获。穆谦知道这事也怪不得银粟,自顾将包袱拿到案前解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封书笺,乃是黎豫往日与他鸿雁传情常用的信封。
穆谦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纸张已经被鲜血染红,不过并不阻碍阅读。穆谦细细摩挲信笺,熟悉的字迹道尽他意中人缱绻的思念,良久,穆谦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起来,一如其他彩笺一般,放入手边的木匣子里收好。一切完毕,才道:
“西境那名兄弟临终前可还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