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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殿下一招顺水推舟,才有了今日两分天下的局面!”黎至清想明白这一点,也大概猜到了穆诣大费周折将自己押来的目的。
穆诣听罢,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林家站在太子一边,谢家支持本王,容家持中,肖相态度晦暗,但到底还是依着宗法昭穆,偏帮太子一些。关键是,世家还有个宰辅之才肖若素,一直坚定地站在太子背后。如此说来,本王还是稍逊这嫡出的一筹。”
“殿下自谦了。”黎至清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穆诣不管黎至清话里的嘲讽,面上皆是一副认真之色,“至清能在几个月的功夫,将老六捧上一军主帅之位,还能平定胡旗之患,才能不在肖若素之下。朝后对策,连父皇都对你赞不绝口,若得至清相助,想来本王就真能与太子两分天下了。”
“本王知你志存高远,又与老六私交甚笃,让你转投他处,你定然为难,不过他既有心远遁北境,不掺和京畿这趟浑水了,你漂泊在京,孤身一人,注定壮志难酬,不妨考虑一下本王,本王能给你的不比老六少。”
黎至清未置可否。
穆诣打量了一下黎至清的神色,更进一步,“近日,关于你出身的谣言甚嚣尘上,本王不跟你卖关子,你的底细,本王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不过本王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也坚信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投入本王麾下,本王向你保证,给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出身,以后关于登州那封檄文,不会有人敢提半个字。”
黎至清面色有所松动,仍沉默不语。
穆诣取了茶壶,走到黎至清跟前,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本王有心改革吏治,整肃世家,革除贪墨,不瞒你说,当年郁相的主张,也是本王想做的,奈何本王囿于身份,束手束脚罢了。本王羡慕太子身边有一个肖若素,不过本王相信,你与本王配合,一定远胜太子与肖若素搭档。”
黎至清在心中将穆诣的示好之辞过了一遍,沉默半晌后,抬眸问道:
“殿下在黎某彻查通敌叛国的档口招揽,想来是欲借题发挥了?”
穆诣听罢会心一笑,“本王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黎至清不动声色,礼貌性莞尔,“既然殿下将黎某视作聪明人,那肯定明白该如何与聪明人相交。”
“这么说你答应了?”穆诣眼眸一亮,喜上眉梢,“你放心,来日事成,肖若素有的,本王不缺你分毫,保证你黎氏清流门第,成为京畿新贵!”
若真如穆诣所允,来日封侯拜相,身居高位,先生的期许,成就河海清宴的至治之世的志向则近在咫尺!
穆诣既然以通敌之事为切入点,说明他手中消息远比现下所讲的要多,黎至清有心将此事彻查到底,对于穆诣抛出的丰厚条件并未表态,而是将话题拉了回来:
“殿下只猜对了一半,黎某现下被一事闹得头疼的紧,想必殿下定有良方!”
穆诣作为宫里长大的孩子,又在官场浸淫许久,当即明白了黎至清话中所指,他并未着急回应,只问道:
“现下在京官吏,至清查到了多少人?”
“有确凿证据者一十六人。”黎至清也不隐瞒。
“从属何人?”穆诣又问。
“有太子臣属,亦有不结朋党者。”黎至清大略一想,继而微微蹙眉,“不过……”
这些年穆诣虽然早知朝中有人通敌,但因着有利可图,并未着急将人全部揪出,只不紧不慢地查一查,做到心中有数便不再深究。如今听黎至清查到一十六人,仍语带惋惜,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什么?至清这一网,可是捞了不少鱼。”
黎至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数量虽多,却都是小鱼,大鱼潜渊,黎某只寻其踪,未见其实。”
穆诣听罢,笑意更甚,“这不巧了么,本王这些年抓得正是这条大鱼,至清不妨先说说这大鱼之踪?”
黎至清也不矫情,“祯盈十四年,曾有两封书信,经兵部入东府,一封乃前线粮草告急求援,一封乃揭露中路军副统领与胡旗私相授受,两封信函干系重大,进入东府后却石沉大海。显然,东府高位者中,尚有一人在暗中,奈何黎某苦无证据,否则定然将这一十七人一锅端了!”
穆诣故作神秘地笑道:“至清此言差矣,怎么能是一十七人,明明是一十八人才是。”
“怎会?”
东府高位一共两位,同平章事林弘济和参知政事肖道远,若是两人都已变节,那朝局早就崩坏了,绝对不会是当前的局面。刚想争辩,突然意识到穆诣话中所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暗中之人是谁,看样子至清已经心中有数了。”穆诣气定神闲,铁了心要在此事上拿下黎至清,“说说看,若是说对了,本王就将治你头疾的良方拱手送上。”
黎至清面色从容,“从前黎某怀疑过肖相,毕竟肖沉戟曾上战场,还有与阿克登私相授受的流言传出,再加上祯盈十四年胡旗南侵之战,两军皆败,唯独他旗开得胜,难免让人生疑。但相处日久,肖沉戟一心报国,两上战场,几欲丧命,其兄肖若素一片丹心,探查通敌之事夙兴夜寐,肖家兄弟如此,很难让人相信其父变节通敌。”
穆诣眨了眨眼,作思索状,半晌才略显不赞同道:“靠感觉下判断,至清未免轻率了些。”
“其实……”黎至清狡黠一笑,“其实,黎某完全没查肖家,方才一切也只是猜测。之所以断定肖家清白,全仰赖殿下方才所言,谁让肖相这些年都瞧不上太子呢,想来,里头定然有殿下顺水推舟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