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岚虽然不会武功,但好歹也在孟家和卓家都呆了那么些年,见过太多武林中人,所有人施展轻功的时候或多或少都需要借力,像顾清扬这样把轻功练到无需借力,只需提气的,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脑海里泛起久远之前的一些记忆,却不知道……
这想法也只是电光石火一闪而逝,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不可能了,再想也只是徒增遗憾。
“不知道有没有习练的窍门,下次把他灌倒了好好问问。”卓天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灌九师叔酒这种事情,恐怕只有美人才做得到。”另一边的郑书明插嘴。
“美人也不一定,九师叔酒量太好,从没见他醉过。”张鸣远也加入讨论的中心。
众人沉默下来。片刻后,周云雷忽道:“醉过一次。”
几人望向周云雷,他的视线落在谷场中正左穿右插拉开被奔牛吓傻的苗家众人的顾清扬身上,“四年前,在天机峰大醉一场,之后便被师父带了所有师伯师叔捉回洛阳老宅,在后山思过亭面壁三年。”
“这……”郑书明惊讶,“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周云雷摇头。
“当家师弟你知道吗?”张鸣远问卓天屹,“师父可是把九师叔当跟你一样的亲儿子疼的,怎么舍得关他三年?”
“我怎么知道?”卓天屹端起沈青岚的杯子递给他,“这几年我跟老头子面都没见上两次。”
张鸣远看一眼卓天屹臂弯里正推拒着他手中酒杯的沈青岚一眼,“也是。”看样子,以后这两父子还会这样。
谷场上发出一声欢呼,针对顾清扬的讨论被打断。沈青岚看向木柱下,围观人众已经被顾清扬疏散到安全地带,牛的周围空出大块空地。
顾清扬从一个苗家后生手里拿过两根粗麻绳,两手各拈了一根,在手里甩了两圈,那两根麻绳就像有灵性一般,嗖地飞出去在牛的前后蹄子上绕了两圈,绳头又飞回顾清扬手中。
他两手迅速打了个结,之后轻轻巧巧地分手一抽,那头斗红了眼的牛便被捆住了前后蹄子,拖倒在地。
围观众人发出更大的一声欢呼,纷纷鼓起掌来,顾清扬轻拍双手,含笑向众人做了个揖,而后轻飘飘起身,复又像一只白鹤一般,翩然飞掠回周云雷身边坐下,姿态优雅之极。
谷场上男女老少的目光都向这边投射过来,顾清扬显然是习惯了这种众人瞩目的场景,从案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笑不语。
卓天屹呵呵一笑,“九师叔,今晚过后,不知道被你辜负的美人名单上又要多出几人哪。”
“几人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那之中肯定没有九灵姑娘,”顾清扬转头看他一眼,向身边周云雷笑问道,“云雷,你说呢?”
周云雷目不斜视,“宰牛仪式开始了。”
木柱下发出两声炮仗声,沈青岚抬头望去,那头牛已经被绑在了木架上,龙九提了斧子,在所有苗人的热切注视中慢慢走到牛身边。一边的九灵摇响了手中的金铃,仰面朝天高声念出一串苗家经文。
上身赤、裸的龙九发一声喊,手中斧子高高扬起,被绑在架上的牛看见那在篝火下闪着寒光的利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沈青岚收回视线,这种不同于中原的祭祖仪式太过蛮荒血腥,他不想目睹。卓天屹察觉到他的动作,收紧了手臂,把他抱进怀里,“怕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和关心,沈青岚脸靠在他肩上,眼角余光瞥见后面的郑书明和张鸣远也是以同样的动作把他们各自的夫人护在怀里,心里立刻不自在起来。
虽说跟卓天屹的关系在卓家早就不是秘密,在众人面前卓天屹也从不避讳,沈青岚反抗无效也早就随他去了,但真面对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把自己当作女人一样保护的场景,他还是受不了的。
沈青岚挣脱卓天屹揽着他的手臂,把他推远一些,“没有。”硬着头皮把视线重新投回木柱下。
木柱下一片血腥,牛头已经被砍下放在一个圆形竹箯里,一个壮汉掰开牛嘴把牛舌拉出,用一根竹签对准舌尖戳了进去,而后四个壮汉抬起竹箯绕着木柱走了三圈,全寨苗人都欢呼起来,九灵在木柱下摇着金铃吟诵经文。
另一边,龙九已经将牛身开膛破腹,将里面的内脏取出放在另一个竹箯里,由四个汉子抬着同样绕着木柱旋转。
三圈之后,牛内脏和牛头都被架上木柱下的火堆里生烤。
人们大声欢呼着,男女老少都跳起了鼓舞和芦笙舞,一时间,谷场上人声鼎沸,鼓乐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