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当即转面巧笑。献媚的眨了眨眼睛:“那你告诉我,变化大不大?”
白九棠冷冷的斜着目光,臭着脸说道:“我都问过荷官了!不大!”
依言定神,苏三转起了脑筋,忽而灵光一现,郑重其事的说道:“既然大环境的因素都没变动,那赌场的收益下降,很有可能是因为荷官的问题!他们的月俸是多少?”
此时,两个当局者迷的男人,皆被旁观者清的女人牵着鼻子走,就跟智力问答似的。谁能回答出问题,便会毫不犹豫的“抢答”。
“荷官月俸五十个大洋。”端木良凝重而认真,像是在回答大股东的问话。
“那不就对了!”苏三脱口而出,却在凝聚了两股精锐视线后,甚感唐突的住口了。财务部的端木老先生毕竟是外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未免草率了一点。
白九棠急不可耐的推了推她,催促道:“怎么对了!?说呀!”
苏三扬起眼帘,不着痕迹的溜了办公桌一眼,白九棠也不是傻的,立即就会意了,却是安抚的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这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也是夫妻档的绝佳优势。女人心细,却难以纵观全局,男人大气,却会忽略很多细节问题。
依白九棠所见,在平常境遇中,戒备是很重要的,但在非常时期,必须放宽这种标准,尽量拉拢那些“边缘人”,增加自己的实力。
端木良尚在莫名之中,苏三已放松了心境,侃侃而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姑且当做‘自己人’私下探讨探讨吧。”
白九棠闻言赞许的一笑,端木良朴实的舒开了眉毛。
“在赌台上流通的钱,数额应该是巨大的,也是诱人的,荷官每夜接触到的金钱,和每月拿到手里的俸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是人皆会有贪欲,也会有不平衡。”
说到这里苏三顿了顿,悉心考量了一番,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会不会是白门入主之后。手下的兄弟们,把他们看得太紧,导致了很多事无法操作,于是乎。。。。对工作的倦怠和抵触感,便油然而生了。。。。。。”
这些想法,对于现代人来说,皆属常识,更别说家里有生意的富二代了。
端木良和白九棠,都在这一席话里陷入了性质不同的震撼中。
白某人的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长时间搁浅。
片刻之后,端木良长叹了一声,发言了:“了不起啊!白老板,你这位太太真是了不起!”
循声抬起了眼帘,白九棠从对方的口吻中,听出了点什么来。
“我通常只会看看外场的情况和客源好不好,很少进房间去,否则无须白太太直言,便能发现这个问题。”
想不到对方表达的意思,正好解释了自己的质疑,白九棠愕然的扬了扬眉毛:“你的意思是,这种情况不但存在,还是公开的?”
“当然不会是公开的”端木良接下话茬,纠正道:“是默许的!正如你太太所言,清水怎么养鱼?我们做的买卖是见不得光的,只要限定在适度的范畴中,理应让手下的人多一些收益。”
双方都开诚布公的说了亮话,彼此间的关系已进了一步,临别前,白九棠提出了想法,希望端木良能以本周为限,实行夜班制。白天在家休息,晚上六点开工,打烊结算后再收工。
话及于此,虽是冠着体恤老人的美名,白昼放了他的假,但上了年纪的人,难免经不起日夜颠倒的折腾,然而那边厢却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令人颇为意外和动容。
三人一起离开了财务办公室,朝楼下走去,大厅里竟已空荡荡一片,没了白门子弟的身影。
目送端木老先生坐上轿车离开了之后,苏三狐疑的抬起眼帘,询问道:“永仁他们去哪儿了?”
凌晨时分,躁动的夜上海安静了下来,街面上一片冷清,那些沿街的店面好像泛黄的照片,在坦陈着旧上海的一个个故事。
“他们喝酒去了!”白九棠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现在还有酒喝吗?”苏三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当然有!”说到喝酒,战事告一段落的白九棠甚是精神:“走!我带你到华界去开开眼界!”
“华界??”苏三被猛然执起了柔荑,磕磕绊绊的行径了几步,急切的推脱道:“你两日两夜没睡觉了!不回公寓睡觉吗?”
那边厢听罢此言,步子一顿,转身亮起了眸子,苏三惶惑的豁着小嘴,估计某人又要想歪了,不等他出言折磨自己,赶紧改口:“还是去喝酒吧!!”
月色洒落在寂静的南京路,为步行的俩人,留下了长长的影子。伴着那一刚一柔的腔调,活色生香的拉开了生活的画卷。
白九棠头戴准太太新买的礼帽,时不时便要显摆的摸一摸帽檐,苏三懒洋洋的拖着他的手,身子后仰的耍着赖,口中念念有词的抱怨道:“有人力车你不坐,大半夜的,散什么步嘛。。。。”
前头那一位,连头都没回,张嘴便嚷嚷道:“你在卡座里坐了一晚上了,不嫌身子僵啊!”
“我瞌睡都打了好几遭,身子软得不行,怎么僵得起来啊。。。。”后面这位夫人,欲哭无泪的揪起了眉心。
“那你明日别来了吧,好好在家当你的太太!”白九棠跟牵了头牛似的,步伐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