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他的学生,这个学生对他再不敬,也是他教出来的,他看着太子从一个英俊的少年变成英挺的青年。他看着太子从鲁莽的青涩,变成了心思深沉,筹谋万变。
在听到了太子易位的消息后,他彻夜未眠,心中愤懑。
这个愤懑和他自己的不得志一起,渐渐在他心中膨胀开来。
早已沉寂许久的内心,开始活络。太子之位被取代了,竟还是被……刘如意那样乳臭未干的孩童?!
他披着衣服,夜中在淮阴侯府中来回地踱步,苍黑的古柏在夜中摇曳,月光下投下漆黑的影子。
他荣光无限的时候,它们伫立在那儿,他中道沦落的时候,它们依然伫立在那儿。即使暴雨骤临园,扬起清纯的草木气息;即使秋风忽至,早霜落叶,播散微苦的寒意,即使他来到这里,然后又走了,它仍然会在那里伫立。
心中渐渐地升起阵阵寒意。
他韩信……还有和他的命运联在一起的太子……难道真的就此没落,销声匿迹了?!他韩信,难道真的就无法从开始到结束,辅佐一个主子成就霸业?
难道他真的没有这个命?他不甘心。
脚下碾碎一片落叶,身后却响起了张良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天有不测风云,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张良观察着他的面色,忽然轻笑了一声:“其实……此局也不是无法可解……只要你投奔戚氏……”
他怒道:“他们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屑与那等人为伍。”
张良垂首笑了笑:“是么……我还以为……”
他皱眉看着张良,问道:“论英气杰济,刘如意比得上刘盈么?
张良轻轻地道:“比不上。”
“论猛锐善兵,刘如意比得上刘盈么?”
“比不上。”
“论明果独断,勇盖天下,刘如意比得上刘盈么?”
“比不上。”
“论威行邻国,名闻远邦,刘如意比得上刘盈么?”
“比不上。”
“那为何……”
“但却有一点,却是燕王殿下不及的。”
他怔怔地道:“什么?”
“聪慧擅宠。”
还未等他回神,张良便笑了笑:“看见你有了精神,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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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相见,他已从远在边鄙的燕王殿,成为了长乐宫中的帝王。
他眉间都是开阔,身形沉稳。
年轻的帝王手如铁箍般,握紧了他的脚踝,深深地按进水中,那双手有力而不容拒绝,他暗自抽了一口气,水太烫了,但他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一毫表情波动。
看着跪在他脚边为他洗脚的人,他不禁一时间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