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蘸着头油烧得滋滋作响,慢慢的,二当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弱下去,渐渐只余“呼哧、呼哧”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诡异难闻的焦臭。
脂艳香浓春满楼的妩馨院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地狱里有个白衣翩翩的少年,他的脸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俊美,他的微笑带着佛陀的慈悲,可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不缺斤少量的“屠夫”。
终于……再无声息。
二当家痉挛着惨烈地死去。
叶朝扉温柔的目光扫向那群软作一团的盗匪,他轻轻皱眉,像是在说,下一个选谁呢?
平时杀人不眨眼的恶盗在他温软的目光中彻底崩溃了。他们不怕死,杀人劫财根本是刀口舔血,出来混的,迟早有这一天。因为心中存了这个想法,所以他们杀人时绝不手软,包括迟暮的老人,花朵般的少女,无知的稚童。
可这样的死法,这样的心理恐惧,非人力可以承受。
“他,烧他,他可是大当家的亲弟弟!”众盗匪不约而同指向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影。
那个人影看来又瘦又小,正蜷在一角像只受了惊的小动物般抖个不停——好像还是个孩子。
差役们连拉带扯地拖他出来,那人双腿僵硬地直着,吓得哭都哭不出,全身筛糠般发抖,牙齿相击,咯咯有声。
叶朝扉蹲下来瞧他,不知是火光还是月光映到他线条颀长的眼中,隐约是莫测的寒光。
十一二岁的模样,果然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咬着唇死死瞪他,像是这样才能与他相抗。可惜灰败的脸上涕泪长流,实在不具任何威胁力。
他唇上微微翕动着,发出细细的声音,因为太弱,没人听得清。
“你说什么?”叶朝扉含笑问他。
孩子闭了闭眼,又睁开,绝望愤恨的目光在叶朝扉脸上打了个转,又缓缓移向那些推他出来的“兄长们”。
他并不掩示自己的情绪,冰凉的目光中充满恐惧、绝望、迷惑、不可置信,还有愤恨。
每个被他目光扫过的盗匪都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目光相触。
终于,他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扭过头,瞪着叶朝扉磕磕巴巴地骂道:“呸!你,你这个妖怪!恶人!我哥哥是有一身好本事的大英雄,大豪杰,你一辈子也别想,别想抓到他!”
拽他出来的差役反手一巴掌掴上去,嘴角立刻流下细细的血。
叶朝扉拿刀柄饶有兴致地敲敲那双腿,淡淡道:“先天残疾?”不待那孩子答话,他又自顾自道:“反正这腿要了也没用,不如我做回好人帮你砍了。”
那把刚刚削过二当家头盖骨的小银刀比在孩子腿上,刀尖还带着暗红的血。
“这把刀虽然锋利可惜太过短小,怕是不能像刚才削头骨那般麻利。我会一点一点慢慢来。先割破你的裤子,再用小刀剥开你的皮肤,然后一片一片削下肌肉,剔除筋脉,一直处理干净了,才能一寸一寸切断骨头。我会很慢,很轻,不过越慢就会越疼,你可要,忍住了。”
他温柔清亮的声音像淙淙泉水般清澈好听,可他缓慢细致的描叙实在令人发指,不仅是盗匪,就连在场的官兵们都忍不住汗如雨下,神情 欲呕。
哧的一声,叶朝扉挑开孩子的裤管,露出一条萎缩变形的细腿。
他望着孩子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如果我是恶人,那你哥哥也是。我杀了你们二当家,可他杀了更多手无寸铁的夙沙城百姓。睁大眼睛看清楚,是你这些兄长推你出来,是你口中的大英雄哥哥藏在人群里看我怎么折磨你。他们对你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亲人尚且如此,对待其他百姓更是毫无人性,那些人里面,有些是像你一样大的孩子,有些是孩子的母亲,有些是漂亮的小姐姐……告诉我,你真觉得他是英雄吗?”
孩子大概是吓傻了,怔怔的不知道挣扎。
叶朝扉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火光中,银刀提起,用最优雅的姿势切下去。
“住手!”
一个身材魁梧差役打扮的人踉踉跄跄走出来,叮地一声丢了手中佩刀,摘掉头上护甲。
立时有一拥而上的侍卫将他牢牢拿住。
叶朝扉不再理那吓傻的孩子,收刀起身,冲赵提辖拱手作揖。
那身雪白的长袍染上数滴二当家的血,像点点妖魔的鬼眼,众人看得清楚,少年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似笑非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天下竟有人冷血至此,那年,他不过十七岁。
那晚的事情成就了叶朝扉“神仙屠夫”的大名,外表像嫡仙一般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