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无嗔摸了摸鼻子,“好好好,我闭嘴,你们继续。”
盛羽和聂倾城默了默,一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两人闷闷对了一会儿,不由噗哧一下都笑了。
聂倾城重新酝酿了下情绪,咳了两咳,道:“这里是北峥王府一个管事的旧宅,很安全。你要是累了,就先歇歇,我和师傅先出去,晚点过来陪你用饭。”
他扶盛羽躺下,又为她掖了掖被角,大手留恋地在她颊上抚了抚,抽身欲走。
“聂倾城!”盛羽却拉住他,咬了咬唇角,欲语还休。
聂倾城隔了近半年才见到她,经历了家破人亡,此时的他对盛羽,除了往日的爱恋,更添了一种难割难舍的情愫。因为有了同样的刻骨之痛,便更能明白当初她的绝望,因为同病相怜,也更能体会她对自己说不出口的依恋。
他看着盛羽,伊人迷蒙星眸半开,卷翘的长睫微微一动,似迷路的乌蝶。
聂倾城忍不住伸指,在她咬得红樱桃般的唇上轻轻一按,触手生温,蚀骨销魂。
吱呀一声,门打开,又关上了。窗外传来谭无嗔完全找不着调的,却尤显苍凉、悲痛、大彻大悟的歌声:
“阿哥阿妹情意长哎,
见面师傅丢过墙哎,
眉来眼去好甜蜜哟,
收徒不如收只狗哦……”
盛羽脸一红,想想又觉得好笑,猛地推开聂倾城的手,掉个头把脸捂到被子里闷声大笑。
聂倾城郁闷地抽抽嘴角,见她藏在被子里吃吃笑个不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来也是个颠狂邪痞的性子,当下解了外袍,游鱼一般钻进被子里,一把捏住盛羽捂嘴的小手,咬牙恨恨道:“笑笑笑,不是因为你,我能被师傅这么损么?”
盛羽藏在被窝里,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现在她看不见,聂倾城也看不见了,小小一方天地里,彼此呼吸交错,倒觉得比什么时候都安心。
两人这么静静靠了一会儿,盛羽想了想,还是低声道:“你父王的事,我都听说了。”
聂倾城的身子一僵,小狗般蜷了蜷,拉住她的手默默捂到自己眼睛上。
黑暗中,呼吸渐渐沉重,盛羽的手指,温柔地盖住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睫毛在指尖下无声无息地漉湿。
这个要强的家伙,从小锦衣玉食娇宠万千,纵使心里明白宫廷的黑暗倾轧,纵使看得再多再清楚,也是无法真正体会到一朝灭门的惨痛的。
可现在,一切荣华皆成泡影,家园被毁,亲人被屠,可他不能崩溃,甚至不能流泪。他不仅要硬扛下这一切,还得在他的追随者面前表现为一个强者。因为领袖对于追随者的意义,除了能带他们打胜仗,吃饱饭,更重要的作用是成为一个精神和神祗假相的象征,而究其底,象征的意义,远远重于他其实是个有着喜怒哀乐的人。
盛羽默默陪着他,好半响后,聂倾城靠过来,将她拥在怀里。
“丫头。”
“嗯?”
“你说,报仇,有意义吗?”
“如果你觉得要以牙怀牙,以眼还眼才能平息心中恨意,你会变成第二个叶朝扉。”
聂倾城沉默了会儿,又道:“如果我变成他那样,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盛羽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在他怀里叹气,“那时候,就算我再愿意呆在你身边,也会被你渐渐推开的。”
聂倾城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决不会做第二个叶朝扉。”
虽然心里非常相信他,可真听到这句承诺,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盛羽眼眶一热,闷着鼻子唔了一声,在他怀中亲昵地蹭了蹭。
这一蹭,却把聂倾城蹭得全身僵住。
他这年纪,本是最经不得撩拨的时候。以往在岑国时,再亲昵总还有些心意未能确定,再加身份尴尬,身边又有霜晚和公主府的侍卫十二个时辰地严密看着,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现在……
聂倾城一个翻身将盛羽压在身下。
“丫头……”他的声音微有些暗哑,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牵,“你不是问我的伤口么?这里,被戳了一刀。”
盛羽大羞,伸脚一踹,想把他摔下去。
聂倾城却用膝盖紧紧压住她,俯首吻吻她的脸颊,喘着气道:“上次,是谁说要给我生个孩子的,嗯?你自己也说话不算话的么?”
盛羽使劲推他,红着脸道:“此一时彼一时,这能一样么?再说,你师傅,你师傅还在外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