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猜到了吧?”他听到关青问。
“咳,”程悍说:“我应该。。。。。。猜不到。”
那只手的力度陡然加重,关青那修得齐整的指甲都陷到了他手背的肉里。跟着关青突然坐起,“噌”的一翻身跨坐到他身上,正坐到他欲抑还扬的某一处。
程悍赶忙说:
“爷们儿你这姿势很奇特啊,要不你先下来咱换个姿势聊天儿吧?”
很幽默的一句话,落在关青的耳朵里却让他很难过,他不信程悍不明白,可他又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刺透程悍那层以退为进的假幽默?
关青慢慢俯下身,抵住程悍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在刻意克制。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要深究,可能从我讨厌你的时候就开始了。”他顿了顿,“我本来没打算说,但感觉一切都没劲透了,太多年了,你知道吧?特煎熬,感觉自己要死了,再不说,真的就跟死了没两样。”
他的头无力地滑到程悍的脸侧,在他耳边低语:“你……能跟我说一句你也喜欢我吗?”
程悍张了张嘴,又听关青说:
“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咱们直接做吧,我也不想让你恶心,你就抱抱我好吗?随便你用什么方式,让我知道你需要我,可以吗?”
程悍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真的很词穷。他本来是应该要惊诧的,可等关青真说了他又好像很坦然,仿佛早有预料。
他将双手轻轻放到关青的背上,等着关青弓起的上身解脱似的放了松贴在他的胸膛,然后双臂一点点收拢,侧过身将他搂在怀里。
关青呢,他很珍惜地将手臂拢在两人的胸前。
好像那些回忆从两具身体里各自浮现,在靠拢的胸膛间慢慢糅合,直至互相交错缱绻,又散至四肢百骸,分不清你我。
☆、 第二章
照片上的程悍很阴笃,眉目已趋近现在成熟的模样,可肩膀很挺,脖子很硬的梗着,眼露冷光,是一副随时准备干死人全家的模样。
那是他刚出狱那年拍的,周身尽是以前那些一块儿混的人。
程悍出来的那天天气不好,已有阴云,日照惨白。他高瘦的身板后是森冷的铁门,关青远远望着,几乎能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的寒意。
直到辛福有到他近前,那脸上严阵以待的寒意才稍稍退却,换成别扭的笑脸。
关青看着他跟辛福有拥抱,以他当时的心情本不会走上前,然而就是有那种直觉,逼着他走到程悍面前,以一种半是仰望的姿势看着他,看起来像是迫不得已,实际是万分紧张地抱住他。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跟程悍亲密接触,他至今记得那个拥抱的滋味,像两块远隔重山的磁铁终于相聚,先是激烈到混身颤栗,后是一种宿命已定的踏实。
他坐在后座,一路偷窥着副驾驶那张瘦到棱角毕现的侧脸。
故意杀人,根据未成年人犯罪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从轻处罚,判处十一年有期徒刑,减刑四年。
七年服刑,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他基本是在监狱里从少年过渡成青年,他青年的模样对于关青来说还有些陌生,昔日少年眼中的桀骜不羁转化成阴霾。
程悍到家后的表情难以形容,他坐在那张已经有些瘦小的单人床上,像个租客般四处察看,然后嘴角弯起,自嘲道:
“还是老样子,就是人变了。”
时隔七年,关青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不用再通过任何介质,单单是空气,如同平地惊雷:那声音原本的音色饱含锐利的磁性,激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概能有小半年,关青才勉强克制住这种条件反射。
当晚程悍就被那群混混叫出去接风洗尘,那天晚上关青跟辛福有一直在担心,就害怕程悍一个想不通,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下半夜两点程悍才回来,一头栽到床上,谁碰揍谁。
关青就独自坐在客厅盯着电视机,到四点钟的时候程悍醒酒了,坐在他旁边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又掐掉,
“操,狗操的玩意儿!”他眼睛斜过来,“你有烟没?”
关青从辛福有的兜里翻出烟给他,客厅里只剩电视机这一个光源,于是烟雾在变幻莫测的光晕里氤氲,程悍脸上寒意褪尽,只剩萧瑟。
可他望过来时又分明有笑意,他说:你总盯着我看什么?没见过劳改犯?
关青就低下头,过会儿又再抬起,认真道: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