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锦绣阁招完绣娘,沈甘棠就闲下来了,可能是这段时间忙惯了,真没事干了她又觉得哪哪都没意思。
清早吃完饭画了两张图,她又跑到算了么算命馆给人算命去了。
这几天县城有骗子的风头过去,来算命馆排队抢名额的人少了许多。
她赶到的时候店里只有一位妇人在对着看店的老道抹眼泪,“求求你了,帮帮忙吧,要是找不到我闺女,我死都不能瞑目!”
老道一脸为难,“卦象上显示你的闺女已经死了,你让我去哪给你找?再等等吧,等沈大师来了,看她怎么说……呀,沈大师,您终于来了!
快,快来给这位大娘看看,她闺女丢了,丢八年了,我算的是人已经死了,但是她不信,非让我帮她把人找回来,我咋找嘛?”
沈甘棠垂眸,看向那妇人,妇人头发全白、满脸褶子,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一张皮,明明才不到五十,看起来却像个八九十岁的老妪。
“沈大师,求你帮忙找找我闺女吧,我闺女没有死,她被人关起来了,那屋子好黑好小,她从小最怕黑了,这么多年待在那里面肯定被吓坏了。”
妇人边说边哭,那份拳拳爱子之心看得沈甘棠心里发酸,“大娘,你别激动,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问,你问。”妇人擦擦眼泪,虽竭力控制着情绪,但整个人仍抖得厉害。
沈甘棠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说你女儿被人关起来了,那这个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做梦吗?”
“对,做梦!我梦见她被人锁在小房子里,脸上、身上全是伤,她跪在地上哭着喊我:娘,救救我吧,我想回家,我好怕……”
一说到这儿,妇人的眼泪又止不住了,“这些年我和她爹一直在四处找她,清原县找了,附近几个县也找了,但始终没找到人。
去年冬天她爹冒着雪出去找人,结果一不小心从半山腰滑下来摔死了,她爹死后没多久我就开始做梦,梦见她向我求救。
我想一定是她爹在天有灵,看不得闺女受苦,托梦让我去救她,沈大师,听说你可厉害可厉害了,你一定能帮我找到她的,对吗?”
沈甘棠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心看她盛满泪珠的眼睛,“你家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能不能让他来一趟?”
“我家里还有个儿子,这些年为了找她,她爹哥也是到处跑,好好的家差点跑散了……”妇人絮絮叨叨地念着,念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脸色一沉。
“不对……你问这个干啥啊……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挺不住的?”
沈甘棠没接话,抬手给她倒了杯茶,等她喝完茶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后才开口:“其实你已经猜到结果了对吧?”
妇人摇摇头,眼泪簌簌而落,“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她活着回来,她不见的那年才十六岁,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沈甘棠耐心性子安慰她:“婶子,振作起来,现在纠结这个没有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她找出来,让亡灵得到安息,让凶手受到惩罚,你也不想让她永远被困在小黑屋走不出来吧?”
“怎么找?”妇人哽咽着问,“你告诉我应该去哪找?我这就过去。”
沈甘棠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这个你去不行,要请县衙的人来。”
一旁的老道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要报官吗?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
沈甘棠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到了那妇人身上,“你的女儿生前是个绣娘吧?手艺很好,在一家绣坊做工,很受老板看重。”
“对,我家萍儿绣花手艺可好了,别人绣一张帕子的时间她能绣两张,赚的钱也多,她总说等赚够了钱就给家里盖上三间青砖大瓦房,这样我和她爹就不用住漏雨的草屋了……”
说着说着,妇人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真的可懂事了,谁见了谁夸,连她老板都夸她是个人才,日后要提拔她当绣坊的管事儿,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是被哪个畜牲害了啊!”
沈甘棠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寒意,“害她的人你也认识,绣坊的老板,钟大强。”
“什么?”妇人一惊,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呆住了,“怎么会是他?他人很好的,我的萍儿在的时候就经常给她送东西,除了发工钱时有点抠,其他没什么毛病。
后来萍儿不在了,他还让人送了一笔银子给我们,要不是那比银子,早在几年前我可能就病死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把他当恩人看,他,他竟是害死萍儿的凶手吗?”
这一瞬,妇人感觉天塌了。
“这段时间我跟钟大强打过好几次交道,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和善,其实本质上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沈甘棠不急不缓地向她解释:“只有对他有用的人才会得到优待,没用的人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所以他对萍儿的好,是有目的的。
倘若他自认为付出了很多,但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很有可能恼羞成怒,做出一些丧尽天良的事。”
在她的提醒下,妇人想起了一些事,“我想起来了,出事之前萍儿好像跟我说过她想换个绣坊做工,当时县城有家绣坊看中了她的手艺,开了高价想请她过去。
我和她爹觉得县城太远,她一个姑娘家来回跑不方便,也不安全,就没让她去,难道钟大强是因为这事对萍儿动手的?”
“十有八九。”沈甘棠道:“萍儿手艺好,算是他的摇钱树,摇钱树要走,而且还是去给同行干活,你说他能不发疯吗?”
妇人又急又气,“不是,他咋能这样呢?萍儿只是在他那干了两年活,又不是卖给他了,他凭啥这么霸道?再说了,她只是想走,最后不是没走成吗?”
“这些话还是留着问钟大强吧。”沈甘棠又给她倒了杯茶,安抚道:“萍儿的魂魄如今就在钟家,等县衙的人来了,咱们就可以过去把她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