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漓容又问:“万雪尽待你不薄,忍心?”
丁小羽别过脸看窗外:“壁虎在遇见更大的危险时会舍弃自己的尾巴。”我在被威胁性命时会放弃良心。
九方漓容摇摇头:“依你的心性,难道没有抱住李如雪取血?”
丁小羽坦然:“我当然想了,可万雪尽始终揽着她,我找不到机会,一直没法近李如雪的身,连煞血刀都未摸出来他们就把李如雪装棺了。”说完感叹地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九方漓容微皱了皱眉,觉得这理由很多乌龙,可仔细想想又没问题,按丁小羽的笨拙,从前在云都里对李如雪下手还弄得满身伤,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他问:“怎么,有感慨?”她难道没有怀疑李如雪是假天女?
丁小羽瞅了瞅他旁边的苏黎,淡淡地说:“迷恋一个人,不是好事。”
苏黎明显一怔,面色有些拉下,“右使此话怎讲?”
丁小羽惨淡地笑,“因为问情台一事,我十分感慨。情之一字,唯有生死才可问出啊。”
苏黎心中大动,她还记得那日九方漓容说的“情之一字,生死来试”。莫非这个右使竟有如此通透的心性能明了九方漓容所想,所以……一夜之间变成了右使?如此看来,这个丁无缺,真是耐人寻味。
她温婉地笑:“江湖从来如此。”
丁小羽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旧有周幽王裂帛一笑,烽火戏诸侯,又有虞姬自刎送霸王,有陈阿娇泪锁长门一炬自焚,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九方漓容不解,只听懂那最后一句话,问:“这些都是你们那里的故事?”
丁小羽点头。“主上想听的话,日后属下可以讲与你听。”
鬼使神差地,苏黎幽幽地问:“陈阿娇……是谁?”
丁小羽心里无奈,这苏黎还真是不问别人的名字会死斯基星人,“你们知道王朝的统治形式么?”
九方漓容点头,“关外有几个王国,君主世代承袭。”
丁小羽道:“不错,就是那种。陈阿娇其人,形貌甚美,身姿婀娜,是长公主的女儿,时长公主为了让阿娇能当皇后,便与太子生母商议结姻,哪知太子生母目光短浅拒绝了,长公主一怒之下要扶持另一皇子。有回家宴,长公主见到了王美人的儿子,刚封了胶东王的刘彘,她动了念头,便问刘彘阿娇是否美丽。刘彘当时回答说,阿娇极美,若得阿娇,当筑金屋以藏之。”
苏黎怔忪,似是被什么击中,半晌才又问:“后来呢?”
“长公主心情大悦,改为扶持刘彘,一时间天下将‘金屋藏娇’传为美谈。后来刘彘更名刘彻,成为雄才伟略的一代帝王,阿娇也真的成为皇后,可是他们的婚姻最终只能是权势的结合物。刘彻并不真爱她,只是把她当作了拉拢长公主的工具了。”丁小羽说到“工具”,又想起自己,心冷下来,“后来卫子夫以清水之姿步入皇城时,阿娇的气数便几近告罄了……”
九方漓容不说话,支颐看她,似有所想。
苏黎问:“帝王移情,阿娇独守?”
丁小羽笑:“如此倒还罢了,又怎么会有后话?卫子夫以谋君之罪陷害阿娇,而刘彻……最终废掉阿娇后位,将她镇锁长门,并不相信阿娇无罪。”
苏黎一愣:“然后呢?”
丁小羽耸肩:“阿娇心气甚傲,入住长门后心灰意冷,最终引火尽烧长门,死于一炬,实在为人扼腕。”
苏黎不自然地笑了笑,手脚有些凉了,“是啊,令人好是……扼腕……”
丁小羽看着九方漓容,叹:“太迷恋一个人总归不好,为他痴狂笑闹,为他做尽坏事,为他舍了生命,终究竹篮打水,太不值得。也许那人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为他放弃这许多了,并不念他因缘恩情。这又如何呢?徒增伤悲耳!”
九方漓容云淡风轻地问:“无缺二字又是何意?”
丁小羽怔楞,“问这个做什么?”
九方漓容凤目轻阖,笑得疏朗,“名字太多是愿景,你说……一个人真的能无缺?说是无缺,实则是缺得多了。”
丁小羽奇:“我很完美的!我啥也不缺。”
九方漓容摇头:“你缺得多了,无缺。”
这时雁螭浑身染血地冲进来,喘着气道:“解决好了,主上。”
外面果然海晏河清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