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柳依依被妈妈叫醒了。
“快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韩月乔一把拉开窗帘,马上又改口:“太阳哭了,满天满地都是泪水。”
柳依依揉着眼睛从掀开的帘缝中往外一看,只见天空阴暗着,雨丝如交织的网,横飞着。
难怪老妈说太阳哭了,原来是下雨了。
“妈妈,你还真会形容。”
韩月乔像个初恋的情人,痴痴地望着窗外的世界,突然惊呼道:“太安静了,安静的好象还留在昨夜的梦里一样。”
柳依依终于被妈妈文绉绉的形容给逗乐了。
“妈妈,这几天,你每时每刻给我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一会儿像老江湖,一会儿像老学究,这会儿呢,又像个文艺青年。”
一身休闲打扮的韩月乔,有些自鸣得意地甩了甩头:“你老妈从小就是个特感性的人,要不是小时候病得半死不活的,我现在一准成了画家作家。你现在感到好奇,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把注意力放在老妈身上而已。”
柳依依发现,妈妈离开家后开心多了,言语也风趣多了。
是什么,让妈妈多年来沉浸在愤怒、暴躁、冷情之中?
不用说,肯定是上一代的仇恨在心里扎根所致。
到底是,离家前的妈妈,还是眼前的这个妈妈,哪个才是最真实的妈妈?
妈妈的好心情,同样感染了柳依依。
梳洗后,柳依依换上了一套白底细蓝条小衫,水磨兰直板牛仔裙,灰黑色的长统丝袜裹住秀美的大长腿,纤巧的脚上,套着一双白色蓝底的休闲鞋……
平时见惯了柳依依较为正统的打扮风格,这会儿韩月乔不由地睁大眼睛,朝柳依依竖了竖大姆指:“我女儿,真是穿什么都漂亮。”
柳依依羞涩地一笑,坐在镜前,将束在脑后的长发打开,随意地梳了梳,然后,梳成了两条小辫。
“嗯,现在的女孩不爱梳辫子,其实啊,梳辫子的女孩才像是真正的女孩子。”
打扮好后,柳依依拿起遮阳帽和太阳镜,挽过韩月乔的手臂,很自然地说:“妈妈,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的。”
韩月乔的心里,是一阵阵的滚热,依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亲热,这么主动地挽起自己的手臂,是第一次让人觉得,这是一对多么亲密,多么和谐的母女啊。
走出房间,在过道,在电梯,柳依依始终和妈妈这么零距离地相依相偎着。她似乎要把从小就失去的母爱,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回来。
韩月乔也在感受着亲情澎湃带来的冲击,她很自豪很高傲地昂着头,毫不客气地收下从身边经过的客人对自己的颌首致意与议论。
开电梯的那位大姐更是把话说到韩月乔已然是美滋滋的心里头去了:你这位妹妹啊,福气蛮好哦,生个介漂亮的女儿,就好象是电视里出来的一样。换上我啊,白天没空,夜里厢也要笑死脱了。
“嗯嗯,笑死脱了,笑死脱了。”韩月乔笑着连声答应。
柳依依羞红满面地扯了一下妈妈的衣袖,低声地笑嗔道:“妈妈,你听得懂周庄的话呀?”
“半懂不懂,不过,我能猜。”
韩月乔像喝了蜜蜂屎地哈哈大笑。
从酒店里出来,韩月乔变戏法似地从包里拿起一份周庄景点路线图,展开,指点着说:“沿着这条道往前走,进入牌坊往左拐就是商业街。依依,早上我们就去逛逛商业街,看看几处古宅,下午呢,坐小船游周庄,晚上呢,去吃美食,喝茶看夜景。怎么样,对老妈的这番安排,你意下如何啊?”
柳依依噗嗤一下笑了:“我意下,没意见。”
“好,那我们出发。”
?周庄镇,位于苏州城东南38公里处。周庄四面环水,不宽却清沏见底的小河流呈井字形从镇的中间穿过,行人往来除了过桥皆须借助舟楫。有人称周庄为泽国,有人说周庄是水上乐园,更有人说,周庄是中国的威尼斯。小桥流水是周庄的特色,几乎家家都有自家的码头。柳依依是第一次来到江南水乡,对周庄最早的认识是从旅美画家陈逸飞先生的一幅画《故乡的回忆》中有了个模糊的概念,当时她只觉得这幅画好美,有一种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在里边:朦胧的天空、凌空的小桥、包着头巾围着围裙摇着橹的船驾娘……
今天真真切切地来到了这个地方,柳依依有些虚幻的感觉,她一时不知自已是在梦中还是在画中!沿着湿透略觉腻滑的小石径,蜂涌的人潮裹着游客们向前流去。天似乎是破了个洞,雨漏个不停,在如织的人流里,手中的伞是个累赘,柳依依越性收了它。两旁是商业街,商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手工绣品、蜡染的家织土布、精巧的小饰物……。
过了双桥,在看过了著名的张家大院后,母女俩随着人流往前滚动,进入沈宅。
沈宅是明初有名的商人沈万山的后裔于清朝乾隆七年(1742年)在老家周庄盖了这座有着明显时代气息的布满花格窗、跑马楼、雕花大梁的巨宅,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里生活过的沈氏后裔们如黄鹤杳杳,无从考究,可这座老宅却留了下来,历经了二、三百年的风雨侵蚀,虽然墙体斑驳,屋内弥漫着浓浓的霉味,柳依依却觉得它就象是活化石,展现在人们的面前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传递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气息
在一处雕像前,韩月乔唆使着柳依依:“女儿,你也扔几个硬币试试你今年的财运。”
雕像是沈万山。这位老先生庄严肃穆,黑铁塔似的活像个门神。塑像前有个大大的聚宝盆,这个盆是由石头雕就的一个大缸,上有龙凤图案以及镌刻有“水月精华”的字样。游人们纷纷往里扔钱币,导游说过,谁扔得进盆去谁今年要发财。
柳依依扔了好几次,想搏个好彩头,可钱币却不想好好地呆在浅浅的盆底里,一个不剩地全往外蹦。
“小姐,你得这样扔。”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