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见他越说越是激动,大骂太叔包生,心中亦是来气,一言不发,站起来转身便走。灰衣人看着她背影,yù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小丫头若肯认为我义父,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
话音未绝,云遥已似飞燕般掠回,倒头便拜,口中娇呼道:“孩儿拜见义父,以后一定象服侍父母一般对待义父大人。”只要能救活马天佑,莫说一个义父,即便十个八个,她也照单全收。认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为义父,何乐而不为?
灰衣人料不到她身法竟然如此之快,只一眨眼便跪在了面前,而且语出如珠落,清脆悦耳,登时大喜过望,哈哈笑道:“很好,很好,老夫年近半百,想不到突然会多出个女儿,天意,天意。”止住笑声,语锋一转,淡淡说道:“我只认你这个女儿,跟太叔包生与杜姑娘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就送你回去,至于他们的生死,我绝对不管。”
云遥狡黠一笑,说道:“义父与我父母有扯不清的恩怨,做女儿的自然不敢过问,亦不敢强求。但若是女儿的心上有人难,义父会见死不救吗?”话没说完,她的脸已先飞红。
灰衣人呵呵一笑,说道:“谁敢欺负我女儿的心上人,老夫一巴掌把他打成粉碎。只是……不能当着你父母的面,我可以偷偷的把他打成粉碎。”
云遥心中暗自好笑,忖道:“方才你还说把誓言看得比命还重,如今认了个我做女儿,连杀人都肯了。”
灰衣人似乎看透她心思,眼中亦现出一抹诡异,说道:“老夫虽然将誓言看得比命还重,但为了这个女儿,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一老一少相顾而笑,天边霞光现出金彩,朝阳即将升起。云遥芳心喜悦,又再叩了一头,说道:“只要能救回马大哥,女儿rì后与他亦隐居于此山中,陪伴义父一起看rì出rì落……”她本想跟着说“然后生儿育女,义父就更不会寂寞了”,毕竟是儿女家,这些话始终不敢说出口,垂下头去,俏脸红得似天边云霞。
灰衣人听到这个“马”字,微微一怔,目中露出异样凶光,盯着云遥问道:“你心上人叫什么名字?”
云遥心醉未来,低垂着头,竟不觉灰衣人目露凶光,亦听不出他语气有变,不经意的伸手去轻扯灰衣人垂落地上的长须,耳根红透,低声说道:“马天佑。”
胡子乃男人尊严的象征,一般不能随便乱摸,尤其是女人。灰衣人突然探手,一把捉住她玉腕,厉声说道:“你说什么?哪个马天佑?”
云遥只觉腕骨似被捏碎,疼彻心肺,强忍眼泪,突然想起义娘曾经说过马天佑与这个灰衣人甚有渊源,但这种渊源是好是坏,却是不知。眼见灰衣人目光似剑,须发皆张,登时吓得呆了。
灰衣人见云遥双目含泪,全身抖作一团,急忙将手放开,双目仍是jīng光暴shè,语气却变得和缓,柔声说道:“女儿快告诉义父,这个马天佑是什么来历?”
云遥站了起来,拼命抖着手腕,嘴里唏唏有声,没好气的说道:“你把我的骨头捏碎了。”
灰衣人心中焦急,赔笑说道:“是义父不好,乖女儿不要生气,你快告诉义父,马天佑究竟是什么来历?”
云遥见他叫自己为乖女儿,登时又神气起来,哼了一声,说道:“除非你肯答应我,无论如何亦要去救他,我便告诉你他的来历。”
灰衣人连连点头,催促道:“一万个答应,乖女儿快说。”
“应天教教主马天佑。”云遥一字一顿的报出名号,复又说道:“义父应该听过吧。”
灰衣人怔怔的看着云遥,突然一跃而起,似孩童般在洞前奔跑一圈,然后跳上路中的石头,仰天一声长啸,双手凌空虚抓,哈哈笑道:“老天有眼,原来我大哥没死。”转身看着一脸惊讶的云遥,兴奋地说道:“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云遥看他表情,知道这次绝非坏事,便如实说道:“他被奴悉诺罗等人打成重伤,危在旦夕,现在正在我父母的山洞里面,请义父快去救他。”
灰衣人啊了一声,说道:“怎么不早对我说,差点被你误了大事,快带我去见他。”言毕亦不管云遥,似风般飞掠而去。
云遥的轻功独步武林,世间罕见,但与灰衣人相比,竟是差了一截,不由心生佩服,在后面急追,娇呼道:“喂,喂,义父你别把辈分弄错了,那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
声音仍在飘荡,九老洞前却已不见人影,只留下两只似懂非懂、眺目张望的猿猴。
………【第二十五章 只知当时月明(4)】………
灰衣人的轻功委实太强,穿山越林,如履平地,长长须发飘在身后,使整个人看起来似是山鬼一般。云遥一路狂追,始终与他相距十数丈,但心知马天佑此番必定有救,奔跑起来比来时反而轻松多了。
正掠行间,灰衣人突然回头,哈哈笑道:“女儿小小年纪,轻功造诣已臻化境,不出十年,义父要甘拜下风了。这鬼地方我已经多年不来,如果记xìng没坏,应该相差不远了吧?”
趁他说话之际,云遥已赶了上来,与他并肩掠行,指着前面一片树林,略带兴奋说道:“义父的武功天下第一,女儿再练上一百年,亦是望尘莫及。穿过前面那片树林,便是我父母隐居的地方,只是外面有好多坏人,义父务必小心。”直至如今,她仍不知灰衣人是何来历,甚至连姓名都没有问过,却糊里糊涂成了他的干女儿,细想起来,当真有些好笑。但此时一心救人,懒得多问,另外灰衣人xìng格乖张,喜怒无常,若问将起来,一不小心勾起他的伤心事,反而弄巧成拙。
灰衣人傲然一笑,说道:“只要有义父在,便是千军万马,亦不须惧怕。若非你父母不许我开杀戒,我一伸手,百步之内便会尸横遍野。嘿嘿,不是骗你,有空的时候我教你几招。”
两人正谈笑风生,忽闻前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仿若野兽狂嚎。云遥面sè大变,失声叫道:“不好,事情有变。”说话之间,似一溜烟般飘入树林。
在旭rì洒照之下,草地上血迹斑斑,横七竖八躺着的尽是尸体。叶明秀身着云装,手中拿着云遥的长鞭,手足无措的立于洞口前,既不敢冲出来,亦不愿回洞。在靠近树林的另一端,上百人围成一堆,杀气冲天。在人群之中,太叔包生跌倒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已然气绝的杜姑娘,哀号不断。
奴悉诺罗与唐元彪大仇得报,脸上已露出喜sè,但却是不肯罢休,必须要赶尽杀绝。他们猜不透鬼影的用意,但恃着人多势众,心中亦是不惧。只有邓三泰对余下的战事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明秀身上,那鲜艳夺目的云装,更勾起他那无边的**。
鬼影神sè木然,仿似这一切与他并无关系,对奴悉诺罗的发问,亦不理睬。但在倏忽之间,他又挥剑斩杀了两名扑向太叔包生的吐蕃武士,出剑之快,落点之准,看得出武功犹在杜姑娘之上。太叔包生之前在他小腹上击了一拳,对他似乎影响不大。
双方成对峙姿态,草地上除了太叔包生的痛哭,听不见任何杀声。奴悉诺罗全身火红,宛若初升朝阳。只要打斗仍在继续,血魔功便不会退散。鬼影的武功他是见过,但与杜姑娘见血封喉的拂尘针相比,他宁愿选择与鬼影过招。手中的黑檀短杖缓缓垂了下来,他的目光,却是转向树林边上的绝sè女子。
他当然认得,除了穆芊芊,世间女子,谁能有这种绝sè?浣儿的美,是一种不沾人间烟火,清丽脱俗的美,宛若天上飘飘仙女,令人望之神清气爽,为之倾倒。但穆芊芊那种冰山般的冷艳,只要看上一眼,永世休想忘却。她此时却不冷艳,目光散涣,神情呆滞,行为举止便似是三岁小儿。但这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