壑的黄土高原,路边草木,长年受风沙吹袭,亦披上了灰黄的衣裳,予人一种苍凉气息。放眼望去,十丈之外不见人影,想要找水饮马,殊非易事。
马天佑苦苦寻思,忽然啊的大叫一声,驱动汗血宝马向前疾驰而去。能在千军万马中救人,当今世上并不多见,尤其是押解犯人当中还有玉面虎这种高手,他一直深信不疑是父亲所为。如今谷如空斩钉截铁说那非应天教所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身形与父亲极其相似的一个人。
不单止身形,甚至武功亦相差不远,对他来说,百万军中救人,虽不敢说易如反掌,却非不可能之事。那人是谁,他心中当然已有答案,但他不能说,因为那个人正是马天佐的师兄——肖达凛。
他拍马狂奔,越想越觉合理。父亲乃抗辽名将,与另一名将杨延昭合称“杨马守中原,山河似铁桶”,被契丹人视为眼中之钉。肖达凛号称契丹第一猛将,所向无敌手,但谷如空在他眼皮底下轻易抢走镔铁神功,可想而知,马盖龙的武功绝对在他之上。为了保住不败战绩,更为了侵略中原,他能不处心积虑摘去这个眼中钉吗?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应天教毁灭之时,肖挞凛会突然出现救走马天佐。他千方百计挑拨中原武林之间的仇杀,难道不是为入侵中原作准备吗?”
契丹人最忌惮中原武林,当年耶律德光消灭后晋,入主中原,却遭中原武林强烈反抗,最后不得已撤回契丹。当他走到途中一片树林时,被一群不知名的武林人士杀死,这片树林因此得名杀胡林。契丹人对中原武林从此耿耿于怀,却又不敢公然招惹,表面上那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其中暗藏的杀机,即便千军万马,亦难以阻挡。
肖挞凛之心,其实是路人皆知。黄沙扑而来,马天佑只顾拍马飞奔,浑然不知浣儿在后面高声呼叫,他突然间雄心陡起,决定要似父亲一样,将契丹杀个片甲不留。
………【第二十六章 烽烟四起(7)】………
想到一切均是肖挞凛制造的yīn谋,他竟莫名兴奋起来。至少,有人担负罪名,他与薛忠之间的仇恨便会减少很多,rì后再不用横眉以对。他实在不愿与中原武林为敌,同为大宋子民,何必要同室cāo戈?
但有两个人他觉得非杀不可,一个是直接或间接杀死风影、周彥风、杜姑娘、太叔包生的鬼影,另一个则是邓三泰,世间最邪yin、最卑鄙之人。以今时今rì武功,对付邓三泰已是绰绰有余;鬼影武功虽强,但有谷如空在身边,他自然亦是不惧。
想到马天佐与肖挞凛的关系,他心中又泛起悲哀,十年光yīn,自己的亲弟弟竟然被杀父仇人训练成了冷酷的杀人工具,而他却蒙在鼓里,这是何其讽刺与残忍?
汗血宝马的脚力委实强劲,马天佑回首时已看不见浣儿等人,心中哑然失笑,便停在路中等待。正在此时,前面忽然尘土飞扬、黄沙掩rì,震耳的马蹄声似cháo水般袭来,有人大声呼喝:“留下那妞儿,爷爷饶你们一命。”
漫天沙尘之中,百余名身着胡服骑兵,正在追逐五个汉人。眼见便要追上,当先一员身着绯绿软甲战将,突然举起手中长柄砍刀,喀嚓一声将跑在后面的马匹斩为两截,旋即伸出长臂,将坐在半截马头上脸无人sè的女子捉了过来。
跑在前面的三男一女听到女子惨叫,急忙勒马回头。其中一少年满脸涨红,大声说道:“番贼休要碰我姐姐。”另一jīng壮少年则大声叫道:“快放了我家小姐。”两个少年坐在马上大声叫骂,却不敢冲过去救人,另外一双衣着华丽的夫妇,眼中显出惊恐,哎呀叹息不已。
那百余胡骑见已捉到少女,亦停了下来,绿甲汉子长刀一扬,哈哈笑道:“猎物到手,兄弟们回去快活吧。”拨转马头,嗤一声将那少女半幅衣裙撕了下来,张开大嘴,便要去咬少女雪白的香肩。
马天佑见那些骑兵装束,已知是契丹人,心中大怒,自背上拔出长剑,汗血宝马放开四蹄,似红云般向绿甲战将飘去。
将剑负于背上,骑马疾奔时不会左摇右摆,比佩在腰间稳固得多。那绿甲战将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心中暗暗称奇,突然勒马回身,一手抡了长刀,向马天佑脑袋削去。
只听铛的一声,马天佑连人带马直冲过去,手中长剑疾推,将绿甲战将削来的长柄砍刀撞得脱手飞出丈余之外。那员绿甲战将虎口流血,半边身子酸麻,尚未回过神来,马天佑猿臂轻舒,已将他怀中的少女抢了过去。
其他契丹骑兵见主将受挫,纷纷调转马头,各执兵器向马天佑攻去。惨叫声与金铁交鸣声同时响起,只眨眼功夫,便有五名骑兵丧生于剑影之下。马天佑此时功力已完全恢复,加上练习过镔铁神功,内力运行似火山爆发,迅猛无比,区区百余骑兵,焉能是他对手?将少女放在身前,剑起剑落之处,又斩杀数人。
杀得正欢,忽然传来浣儿莺啼般笑语:“马大哥跑这么快,原来是救人来了,爹爹快去帮他一把。”
谷如空微笑摇头,说道:“佑儿好长时间没有跟人动手,该让他舒展舒展筋骨了。”
那员绿甲战将已将砍刀捡起,看了一眼浣儿,眼中突然大放光彩,高声叫道:“兄弟们快把这个宋狗废了,那边还有绝好猎物。”
他是这一队骑兵的领将,武功本自不弱,方才只因一时大意,才被震飞长刀。此时奋起jīng神,一连劈出十数刀,将马天佑上中下三路封得密不透风。
马天佑手中所用乃短兵器,既要保护怀中少女,又要提防被人伤着汗血宝马,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听那绿甲战将说那边有绝好猎物,知道所指是浣儿,心中登时狂怒,一手搂了怀中少女,突然离鞍,舞动长剑,似流云般shè入绿甲战将怀中。
那匹战马承受不起三个人的重压,长嘶一声跪倒在地。绿甲战将更是做梦亦想不到有人竟然奋勇如斯,在密不透风的刀光中shè入他怀中。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被人欺身而入,长刀顿成无用武之地,战马倒地之时,他已被马天佑手中长剑撞得飞上半空,未及跌落已一命呜呼。其他骑兵见状,不敢恋战,打了声胡哨,绝尘而去。
骑兵既散,那衣着华丽夫妇与两个少年慌忙下马,走到马天佑面前连声多谢。那少女却一直藏在马天佑怀中,不愿离开。浣儿已走了过来,拿着一件长裙为少女披上,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没事了,契丹人已被我马大哥赶跑了。”
少女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将长裙系好,对马天佑深深一揖,复又对浣儿歉意一笑,然后扑入她娘亲怀中,轻轻啜泣起来。
马天佑剑眉深锁,自言自语地说道:“此乃凤翔境地,为何会有契丹骑兵?莫非战争已经开始?”
那衣着华丽老者叹息道:“听人说在数月之前,契丹游骑已遍布中原,除了不时袭击官府,还兼作打家劫舍,强抢食物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