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武林人士不得随意进入。钟英在此以人头担保,张月桐绝不在客栈之内。”
王钦若冷笑一声,森然说道:“钟英,你要与朝廷作对吗?”
钟英微一躬身,神情自若说道:“不敢,若有皇上手谕,钟英纵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抗旨。”
王钦若嘿嘿冷笑,说道:“你果然是胆大包天,连本丞相都不放在眼里,捉拿一个小小的江湖凶犯,亦需要皇上手谕吗?莫说这三间客栈,即便皇宫,本丞相亦出入自如,若你不肯让道,本丞相只好将客栈夷为平地了。”
话音落处,那两千弓箭手已蹲伏下去,弯弓搭箭,寒森森的箭头对准了客栈前面的中原群雄。看情形,王钦若志在必得,无论如何亦要进入客栈搜查。正自僵持,忽闻长笑声响起,谷如空背负双手,在客栈中阔步而出,昂然走到王钦若马前,亦不施礼,淡淡说道:“王丞相要将客栈夷为平地,怎么不早通知一声?好让谷某另外找个落脚之处,免受那风吹雨打之苦。”
王钦若眼神已然变sè,急问道:“阁下莫非便是当年应天教护法谷如空?”
谷如空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多谢丞相记挂,在下正是谷如空。”
他的手方抬起,那匹马竟似见鬼一般,鞑鞑鞑连退数步,旋即又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险些将王钦若掀翻下来。“谷如空”三个字吐出,更似是惊雷乍响,震得那些禁卫军耳朵嗡鸣不已,腾腾杀气,刹时间被冻结,连明晃晃的刀锋枪尖,亦变得黯淡无光。在契丹百万军中仍可来去自如,区区五千禁卫军,充其量不过是一群蝼蚁,如何敢与其争锋?
王钦若强摄心神,紧紧捉住马缰,眼珠转处,轻叹道:“当年应天教被灭,反而助长了契丹士气,本官为马教主之死,一直深深惋惜,若他在世,岂有契丹今rì之猖獗?幸得老天有眼,让谷护法没有死于jiān人之手,此乃大宋之福,本官为此深感欣慰。昨rì有悍女张月桐在京城生事,杀了烟月瓦管事烟娘,以致龙颜震怒。最后为本官所擒获,本想交与大理寺审理,岂料却有帮凶将其劫走。本官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决意将张月桐缉拿归案,以服众怒。如今新任盟主不肯让禁卫军进入客栈搜查,实在令本官左右为难。”
谷如空心中了然,淡淡道:“过去之事,休要再提。如今契丹来犯,中原危在旦夕,武林同道共赴国难,虽不食君之禄,却担君之忧,其志可嘉,谷某纵有血海深仇,亦不会在国家危难之际自相残杀,予契丹有可乘之机。”
话音方落,场上突然鸦雀无声,群雄怔怔看着须发飘舞的谷如空,宛若目睹天神降临,一个个肃然起敬,眼中尽是钦佩神sè,有人甚至悄悄流出了眼泪。散沙一盘、连盟主亦难以约束的中原武林,在谷如空几句淡淡的话语之中,竟然人心聚向,变成一块坚不可摧的硬石。
马天佑见王钦若提及当年之事,不禁担心起来,只怕谷如空狂怒之下,会与中原各派大打出手,如今见谷如空以国家为重,不记前嫌,说出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让中原群雄对他敬若天神,放心之余又感慨万分。
王钦若被谷如空说得面红耳赤,却不甘心就此罢休,正思忖之间,忽听马蹄声响起,有人哈哈大笑,说道:“谷如空不愧为谷如空,大宋有你,江山稳如铁桶了。”
………【第二十七章 迷阵锁孤城(12)】………
马天佑见来者头戴展脚幞头,身穿紫sè雪月寒鸦官袍,脸如白玉,鼻直口方,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寇准,心中不由大喜,忖道:“有他出马,万事均可迎刃而解了。”谷如空已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寇丞相大驾光临,谷某有失远迎了。”
寇准的大名,在中原可谓家喻户晓,群雄虽然大多未曾谋面,但敬佩其高风亮节,站在客栈前面,一齐躬身行礼,说道:“参见寇丞相。”
寇准飞身下马,对群雄扬手,呵呵笑道:“免礼。诸位英雄身负爱国之心,千里迢迢赶赴京城,倒是我寇准有失远迎了。”
王钦若心中甚不是滋味,但寇准官职在他之上,不敢造次,只得翻身下马,强笑抱拳,说道:“什么风把丞相吹来了?”
寇准看了他一眼,脸sè突然沉了下来,用手指点那五千禁卫军,大声喝道:“把武器收起,退到一边去,今rì谁敢进入悦来客栈半步,一律按军法处斩。”
自谷如空出现,那些禁卫军早已吓得魂魄不齐,但没有王钦若命令,仍在死守,如今见寇准发话,登时如获大赦,箭归袋,刀还鞘,向后连退了数步。寇准余怒未息,对王钦若厉声说道:““王副丞相好大的胆子,未得枢密院同意,竟然私自调动禁卫军,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钦若额上汗珠微渗,眼珠百转,说道:“丞相有所不知,昨rì张月桐大闹烟月瓦,杀了管事烟娘,令京城人心惶惶,皇上震怒不已,为防中原武林再生事端,下令于昨夜开始实行宵禁。下官本已将张月桐擒获,准备交与大理寺处理,岂料却被其同党救走,还杀了小儿王桂生,为防凶犯逃出京城,下官来不及请奏皇上,只好连夜调动禁卫军。”
冠准哼了一声,说道:“捉拿凶犯,本是府衙之事,何劳副相大动干戈?如今又擅自调动禁卫军围攻客栈,莫非想把为朝廷效忠的各路英雄迫上绝路?”
王钦若见寇准咄咄逼人,心中不禁来气,拂袖说道:“寇丞相的意思,是想阻止下官搜查客栈?走脱了张月桐的罪名,只怕你我均承担不起。”
寇准目光如电,凛然说道:“若张月桐真是罪无如恕,本官担保她插翼难飞。在未得到皇上意旨之前,请王副丞相即刻带禁卫军离开客栈。”
王钦若见他说话斩钉截铁,绝无回旋余地,自己若是就此收兵,必然颜面全无,略一沉吟,冷森森说道:“张月桐乃武林中人,在京城行凶,盟主难辞其咎,寇丞相若敢带钟英入宫,在圣上面前禀明一切,下官即刻收兵。”
群雄心中明白,王钦若被寇准怒斥,颜面全无,便迁怒于钟英,皇宫戒备森严,钟英这一去,谁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当下怒喝声大起,纷纷指责王钦若这一无理要求。却见钟英一挥手,朗声说道:“王副丞相既然看得起钟某,敢不遵命?各位兄弟稍安勿躁,请各自回去,在钟某没有回来之前,谁亦不许踏出客栈半步。”
寇准微笑点头,捋须说道:“请诸位英雄放心,本官有本事把钟盟主带去,绝对会把他安然无恙送回来。”目光转处,对谷如空说道:“此番入宫,只为陈明事实,请谷大侠与马教主、展帮主、薛堂主一同前往,好将其中内情禀明圣上。”
谷如空微微一笑,抱拳说道:“能面见圣上,何其荣幸,只是谷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怕污浊了圣眼。”
寇准哈哈大笑,说道:“无妨。既为圣上,当有容天下之量。谷大侠江湖本sè,身怀爱国之心,皇上欢喜犹自不及,岂会怪罪?”
群雄见谷如空同去,登时放下心来,以他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十年前便可在契丹百万军中来去自如,如今更练成天遁剑法,即便皇上发难,出动京城十万禁军,相信亦难以留得住他。
马天佑尤其激动,想起当年父亲英勇杀敌,屡屡出入皇宫,深得朝廷器重的事迹,热血登时沸腾起来。但同时亦有些担心,此番入宫,并非战功赫赫,而是去为张月桐开脱罪名。若皇上听信王钦若一面之辞,不肯饶恕张月桐,非但钟英难辞其咎,追究下去,马天佐亦必受牵连,到其时,应天教、黄河帮乃至中原五千英雄,恐怕亦会被逐出京城,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从此烟消云散。
一路上流水潺潺,长桥卧波,冬荷泛绿,景sè优美异常。马天佑心情逐渐平复,在五千禁卫军簇拥下,坦然自朱雀门进入里城,经过相国寺,很快便接近皇城。当众人在繁花似锦的御街下马,步行进入皇城,马天佑一颗心却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