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在座之人,竟有大半失手滑落酒杯。王钦若更是吓得跌坐在地,双手扶着案几,颤声说道:“镔铁神功创始人?功力岂不是在谷大侠之上?”
谷如空点了点头,说道:“论功力,确实如此。但丞相不必太过担心,谷某能够练成天遁剑法,亦非浪得虚名,况且城中尚有数千武林高手,未必打不过他们师徒。”
王钦若双手合什,望天而拜,喃喃说道:“各位菩萨天神,大慈大悲,一定要保佑谷大侠他们战胜赤术子。”
群雄见堂堂宰相,竟然当众如此虔诚求神拜佛,暗自好笑之余,心情亦变得沉重。谷如空的功力已是骇人听闻,而赤术子功力还在他之上,那是一种什么境界?
若谷如空与赤术子之战,只是江湖恩怨,必然是万众瞩目,越激烈越jīng彩,最好打到两败俱伤,天崩地裂,rì月无光。但此时两国交锋,关乎生死存亡,过程jīng彩与否已不重要,最主要是结果。若谷如空落败,中原武林至少损失一半以上实力,最后能否扭转乾坤,将契丹击败,谁亦不敢夸口。而大名府失守,澶州失去前后夹攻优势,谁又能预料鹿死谁手?其实亦不能怪王钦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求神拜佛,面对一个坚如磐石,刀枪不入,功力天下无双的巨魔,谁能不惧?
赤术子的功力究竟达至何种境界,群雄只能猜测,即便与他交过手的马天佑,亦无法以深浅形容,当今世上,只有谷如空及肖挞凛,才能想象那种功力发出时的惊心动魄。而此刻,赤术子正坐在营帐之内,看着地上画出的一个个圆圈,低头凝思。
自绵山脚下吃了谷如空一记天遁剑法,心中惊骇,不敢在中原逗留,迅速北上与肖挞凛会合。令他震惊的并非谷如空的功力,而是镔铁神功的威力,谷如空只用了短短十年时间,便练成天遁剑法,而马天佑修习镔铁神功不过月余功夫,竟然与自己对抗了数十招。他不得不佩服中原武林的过人天资,但身为镔铁神功的创始人,绝不允许世上有人将镔铁练得比他更出神入化,想要开山立派,必须除掉谷如空及马天佑。
他要扬名天下,使镔铁神功成为武学至尊,世人景仰。此番助肖挞凛挥军南侵,正是一箭双雕,一则可以灭掉中原武林,二来可以光明正大开山立派。数rì之前,得知圣宗愿意将三十万大军交由他统率,更是喜出望外。但谷如空那惊绝天人的武功,却令他担心不已。
他曾经自负,当今世上,无论武功抑或行军布阵,均是天下第一。而谷如空的出现,令他的武功大打折扣,虽然未必不如对方,却无必胜把握,毕竟,能练成天遁剑法,当今世上只有谷如空一人,他这个镔铁神功创始人,枉有数十年功力,竟然无法修成正果,相比之下,已是差了一大截。这不能不令他懊恼,但事实如此,又能如何?
他本是中原人氏,心中自然明白,契丹三十万大军,对庞大的宋朝来说,其实并不构成威胁。所倚仗的,只不过是他与肖挞凛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如今宋朝有谷如空及数千武林人士相助,武功方面,已占不到太大优势,剩下的制胜之法,便是布阵。对这一点,他有十成把握,世上绝对无人可破。但指挥三十万大军,布下庞然大阵,并非一时三刻可成。这正是他头疼之处,谷如空及数千武林人士,均似洪荒猛兽,岂容你慢慢布阵?即便凭他那深厚的功力,可以与谷如空周旋,但那三十万契丹将士,如何抵挡得住数千武林人士及宋朝数十万禁卫军的冲击?况且契丹大军已深入敌境,若一战不利,必然腹背受敌,到其时,莫说布阵,要撤兵亦无退路了。
正沉思之际,帐门掀开,肖挞凛面带忧sè,大步而入,说道:“据哨马来报,中原武林分成两路,数rì前渡过黄河,分别进驻大名府及澶州,阻止我军继续南下。”
………【第二十七章 迷阵锁孤城(19)】………
赤术子缓缓站了起来,踱步捻须,说道:“中原武林数千人,浩浩荡荡,比大宋十万禁卫军更为棘手,如今却分成两路,意yù为何?”
肖挞凛看了一眼地上划出的圆圈,垂首说道:“所谓分成两路,只不过是留下黄河帮驻守澶州,中原武林主力均在大名府。如此一来,当真甚为棘手,若我军猛攻大名,澶州兵力充足,必然源源不绝支援,久攻不下,成相持局势,对我军极为不利。若绕过大名转攻澶州,我军又成腹背受敌,在宋军的两面夹攻之下,难cāo胜券。”
赤术子踱步沉吟半晌,突然眉舒目展,一脚踏在当中圆圈之上,哈哈笑道:“澶州与大名府相隔不远,宋军主力布于澶州,而中原武林主力则在大名,宋军知我契丹一向畏惧中原武林,必然放弃大名而转攻澶州,宋军用意,正是诱敌深入,然后前后夹攻,攻我个措手不及。哈哈,正是天助我也!”
肖挞凛听得莫名其妙,但知师父神机妙算,必有取胜之法,便说道:“愿闻师父高见。”
赤术子伸手一捋银须,笑道:“师父教你的天门阵法,可熟记于胸?”
肖挞凛额上冷汗微渗,躬身说道:“师父所布之阵法,委实高深,徒儿只能勉强记得。”
赤术子微微一笑,说道:“并不怪你,此阵出自天人之手,委实高深。师父本可亲自指挥,只怕谷如空闯入阵中,无人可敌,故此叫你熟记,以防万一。为师正为布阵之事愁眉不展,如今宋军诱我深入,企图两面夹攻,我正好将计就计,长驱直入,在澶州布下天门阵,到其时,非但大名无法救援,澶州背靠黄河,势必成孤城一座。只要将澶州三面困住,切断北方援军,东京必然慌乱,rì久不攻自破。”
肖挞凛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师父天人高见,徒儿望尘莫及。”
赤术子用脚将地上圆圈抹去,问道:“此处到大名府尚有多远?”
肖挞凛略一沉吟,说道:“按照我军攻打计划,十rì之内,便可到达大名。”
赤术子哈哈大笑,说道:“天意如此,三个月之内,东京便成我契丹之地也。”
月挂中天,其圆如盘,投下万缕轻烟,苍茫大地,瞬间变成了迷阵,一片朦胧。
得知赤术子亲自南征,中原武林既兴奋,又担心。兴奋者,可以一睹当世奇人,镔铁神功创始人的风采;担心者,便是谷如空不敌赤术子,大名府失陷。盛宴将散,钟英突然站了起来,宣布自此之后直至战争结束,中原武林一律不许沾酒,违者绝不轻恕。群雄心知这场战争艰难,大意不得,纷纷赞同。
这rì清晨,旭rì初升,王钦若正在观看钟英指挥中原武林演练杀敌阵法,忽然有快马来报,说肖挞凛率领契丹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已迫近大名府六十里之处。王钦若大吃一惊,捉住钟英手臂,说道:“契丹来势凶猛,请钟盟主带领各位英雄阻挡北门,本官与天雄军坚守东南西三门。”
北门,首当其冲,若被攻陷,尚可由南门逃往澶州。钟英心中了然,微笑道:“南北两门相距太远,不利于禀报军情,请丞相登北门指挥,且看我中原武林如何一挫契丹锐气。”王钦若无奈,只好将天雄军分驻东南西三门,自己登上北门城楼观看。
未及晌午,但见十里之外尘头飞扬,遮天蔽rì,马蹄声似山洪**,震耳yù聋。少顷,马蹄声渐近,一片耀眼白光,突然冲天而起,直透苍穹,黑压压的人海马浪,高举雪亮兵器,瞬间映入众人眼帘。马天佑第一次目睹如此壮观场面,不禁暗暗心惊,忖道:“契丹兵强马壮,骁勇善shè,若是谷叔叔无法打败赤术子及肖挞凛,大名府恐怕瞬间便成齑粉。”
契丹军马似流沙般狂涌,瞬间将大名府周围填塞得水泄不通。肖挞凛头顶半脸凤翅青铜盔,身穿墨绿连萼犀甲,外罩大红披风,威风凛凛坐于高头大马上,用手中一丈七尺豹尾枪直指城头,大声喝道:“契丹皇帝亲征,威慑宇内,识相的快献城投降。”他乃金钢不坏之躯,本可不用顶盔贯甲,但自从相信寺与李顺等人一战,身中地龙之毒,胡须眉毛尽皆脱落,直至今rì,他颌下的胡须仍是假的。之后在千佛顶的凌云塔中与幻悲交手,总觉有一股yīn寒之气隐约自眉心侵入体内,心知必有古怪,此番出征,便穿上了盔甲,以防万一。
王钦若吓得魂飞魄散,顾左右而问:“谁人去会一会肖将军?”
马天佑看见肖挞凛,怒火升腾,方待请战,忽闻谷如空大声说道:“在下愿意出城迎战。”
王钦若心神稍定,说道:“谷大侠要带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