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包扎素布的师成我,正在河谷里指导工匠铸炮,鸟铳匠何信则在另一边监督匠人造铳。
高迎祥下山时,一具阴干的巨大泥模正在加热,工匠们用搭好的木架把模具内蜡液倒出。
师成我在另一边的铜料熔炉旁,端着工具在地上测量,指挥泥瓦匠砌出基台,而后在其测量好的位置,扎出大木架。
“师哨长这画的是啥?”
师成我头也不抬在地上用规矩比着道:“炮膛。”
高迎祥看得一脸懵,这地上分明啥也没有啊。
只在便是有个砖砌基台,台上放了木架,师成我从木架上牵了根绳子,在地上画得跟鬼画符一样,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整个一通灵仪式。
“就这,分毫不许出错,挖。”
师成我一声令下,旁边工哨辅兵就把依他命令干了起来。
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转过头对高迎祥笑道:“闯王来了。”
高迎祥无可奈何道:“我来这半天了,你刚才还跟我说那是炮膛,哪儿有炮膛?”
师成我抬手揉了揉头上的伤口,笑道:“闯王有所不知,这铸炮啊,关窍就在炮膛要直,这个位置找不对,造出炮来也是废品。”
他的脑袋,是为保护霍家堡阴**模,从屋里冲出去时被冰雹砸的。
在这个位置有伤口很难受,晚上睡觉一不注意就会把已经愈合的伤口蹭破,如今将近一个月,都还没好。
“那个泥壳闯王也看见了,把它埋坑里露出半截,和这个架子固定好。”
师成我指向木架,架子很简单,就是竖起两根圆柱,柱子分着段距离绑有两根横木:“上面的在外侧、下面的在内侧,中间由外至内斜插与火炮口径相同的木棒,它就是炮膛。”
“其实不用木棒也行,如果是铁炮,用柳木棒应该好一些,炒钢也是用柳木棒炒嘛,铜炮就无所谓了。”
高迎祥看着木架,皱眉算了一会儿,没算出个结果,问道:“扎根棒子,怎么知道炮膛就在那?”
“算呗,我知道炮膛多宽、炮壁多厚,也知道从火门到炮口有多长,算出来不难。”
说到这,师成我摩擦着下巴胡须,皱眉道:“不过这门炮铸出来,可能会比将军想要的沉。”
“多沉?”高迎祥问道:“狮子不是想要二百斤的炮?”
“是啊,将军要二百斤的炮,我这门炮铸出来可能要三百斤。”师成我摇摇头道:“算错了……闯王我们在这山里能待多久?”
“待多久?”
高迎祥没想过这事,这会听他发问,摇摇头道:“你想待多久?”
“待到六月,两个月行不行?”
“不知道。”
这个答案,高迎祥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能在这待多久,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事,朝廷什么时候发大军来,他们什么时候就得走。
“汾州卫、平阳卫的官军倒是不用怕,早前从霍州南下,走到公济桥时师大匠也看见了,隔着高河不敢过来,他们害怕我们。”
高迎祥提起平阳卫旗军,脸上露出笑意,随后道:“其实比起他们,我更担心平阳府的团练民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