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上,先前被景澜的风采笼罩着的如暖玉般的气息,在这个人到来之时,立刻消散,天地万物,仿佛都在此人清冷卓然、遗世独立的气质下暗淡无光。
老者的白发,少年的容颜,这……是神仙?
青州官员皆起身行礼,“见过先师。”
建平帝一统天下,全靠子褚真人运筹帷幄,建国后封其为“先师”,又欲加太师之职,令其辅佐朝政。然子褚真人无心宦海,便将弟子景澜荐于夏期为相。
这段轶闻,众人皆知。
程有呆呆地看着这人,这……就是景澜时常挂在嘴边的……师父?
果然景澜起身跪倒,“徒儿拜见师父。”
薛沐风也跟上行礼,“薛沐风拜见师叔。”
哦,程有这才知道,原来薛沐风的师父是行波师父的师兄,这样算景澜与薛沐风当为师兄弟,那为何薛沐风又要称景澜为主人?哎,好乱。
子褚真人叫众人免礼,又亲自扶景澜与薛沐风起来,道:“你二人可好?”
景澜道:“蒙师父垂问,徒儿很好。”
子褚真人点头,“澜儿很好,我是知道的。风儿如何,我却不知。”
程有在一旁听着,心想哦,原来行波喜欢打趣薛兄弟,都是跟他师父学的。
“师父为何在此?”景澜疑惑地问。
子褚真人但笑不语,解开白色大氅递给下人,景澜、程有和薛沐风又呆了。
清雅的白衣蓝衫,软底的短腰白靴,正是寻仙问道之人的打扮,可是那腹部却高高挺起,腰带于腹下虚束,更显圆隆……说不准几个月,反正是够大的。
“师父您……”饶是景澜一向从容淡定,也不免惊讶,询问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子褚真人一手搭上腹侧,道:“正如澜儿所见,为师腹中有胎,比澜儿的大了些。”
景澜一脸疑惑。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居然能让他超然世外的师父雌伏身下,并为之生儿育女。在场诸人对此没甚反应,看来师父到此已有段时日。
可……难道师父到此,跟自己是同一缘由?
这念头刚冒出来,席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低低咒骂:“妖道。”
景澜回身,面带薄怒。说话的是座位离顺宁王颇近的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个武将。
结果景澜还没发话,姜全不悦的眼神便扫了过去,“唐非,再对真人无礼,本王定不轻饶!”
名为唐非一脸煞气的男人正要张嘴,子褚却道:“王爷莫恼,唐将军与在下不过意见分歧而已,不妨事。今日高兴,就该高兴到底。”
“真人说的是。”有个台阶,姜全便立刻走下来,“真人与景相先入座,再叙旧吧。”
姜全身边又一席位已经置好,子褚走过去,姜全立刻起身相扶。子褚缓缓跪坐下去,案几低矮,腹部更觉大得突兀。
此时的程有已然意外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头扭到右边看景澜,景澜一脸镇定,时而吃菜喝酒,高深莫测。
头扭到左边看薛沐风,薛沐风一脸镇定,时而吃菜喝酒,高深莫测。
其余众人也一脸镇定,吃菜喝酒,知道什么却不说的样子。
对面看去,唐非一脸怒意,不吃菜不喝酒;顺宁王姜全笑得骄傲,只喝酒不吃菜,陪他喝酒的便是子褚真人,同样笑得高深莫测。但奇怪的是,他的案上,除了酒,啥都没有。
程有不看了,也低下头默默地吃菜喝酒,却忍不住想,方才姜全扶子褚真人的动作情态,以及现下他二人的模样,怎么像是……
咳咳,还是别想了,唐突了子褚真人,行波要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