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景澜眉间一挑,露出明知故问的笑容。
程有蹙眉想了想,惊道:“难道是因为那个沉……”
景澜伸手捂住他的嘴,“自己知道就好,当心沐风听见,会生气的。”
程有睁大眼睛心有余悸地点头,那模样看得景澜直想笑,跟着又有点心动与凄然。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干净纯粹的程有。因此一想到他不久后也要步入官场,便有些不情愿。不是不信他,而是不想唯一简单而珍贵的东西发生变化。程有就像一枚璞玉,他只想将这枚属于自己的璞玉牢牢握紧好好珍藏,可如今那玉却迫切期待着成长。
自己或许,是自私了。
京郊。
沉璧虽足不出户,但亦知道顺宁王造反被顺利平息,一应有功者皆有封赏的消息。薛沐风……现下应正过得滋润吧。
树上叶落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凋零肃杀。每到入夜独处时,孤独、空落与迷茫便猛地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近日腹间开始隆起,有时亦有浅浅胎动。虽然这并非自己期望的孩子,但到底在自己腹中生长,新生的力量让他颇为感触与珍惜。为孕育这孩子,他吃了不少苦头,因此更加希望这孩子能一生顺遂幸福。
近来身懒嗜睡,沉璧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外间似乎有响动,接着开始混乱。他还以为是自己脑袋发昏,并未放在心上,神智更加迷离。突然房门一响,他惊得抬起头,只见李直撑着临产的大腹一脸急切气喘吁吁,“沉璧快走!”
“怎么了?!”
“现在没时间说,快走!”李直两步跨进门攥住他手腕,扯着人往出跑。
沉璧又惊又疑,出了门,才发现刚才听到的混乱是从前院传来的打斗声,接着又是一股浓烈的焦炭味,回头一看,前院已燃起大火,直逼卧房而来。
“大哥,这……”
“待会儿、待会儿再说……”
李直拉着他一路狂奔,临产的身体自然经不起这样的奔跑,沉璧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眉头紧皱,手掌拼命按住的大腹上下起伏。
沉璧不再言语,紧紧跟着李直一路奔到后院,见武伯焦急地站在马车前,车帘掀开,穆审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冲他俩挥手,“快!快过来!”
在武伯的帮助下,二人疾奔上车,甫一坐下便各自捧着肚子仰面喘息。穆审言从怀里取出药瓶,“幸好我方才留了个心,顺手带了瓶安胎药,你们快服下。”
吃了药,沉璧腹中仍隐隐作痛,便歪在车厢上,连究竟怎么回事都懒得问。再一看,李直似乎更难受,时而分腿扭身,时而挺腰喘息。
“大哥,你怎么样?”
“无、无妨,方才跑得太急,孩子……动得厉害。”
穆审言伸手一探他腹上,果然胎动剧烈,好在肚皮尚柔软。“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方才吃了药,应无大碍。”
武伯一掀车帘,道:“后院门外估计也有埋伏,等下我全力冲出去,三位公子当心。”
穆审言点头道:“我等便有劳武伯了。”
武伯放下车帘,跳上马车扬鞭狠狠一抽,马儿嘶鸣一声,扬蹄奔出。
马车急速奔驰,山路颠簸,沉璧不得不双手撑住车厢,可腹中疼痛迟迟不消,还有渐长之势,他心乱如麻,只得硬生生忍下。
李直闭目歇息,穆审言的手一直搭在他腹上看动静,半晌后轻声问:“好了些吧?”
李直终于睁开眼点头,“好多了,多亏你带了药。”
“哎,”穆审言终于抽回手,摇头叹气,“好端端地,祸从天上来。”
沉璧青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