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曲诗文会的同行们脸色苍白,发不出一点声响,先前差点被掐死的老吴已是委顿在地,脸色蜡黄,胸前多了一个大窟窿。
地上、墙壁甚至众人的脸上身上,都挂着撕碎的心血碎片。
“你来啦。”
云华堂主用帕子擦着手,斜眼看他,语气平静。
“你来说。”
第192章本性如此
杀人。
爆心。
活了几十年,不是没见过尸体。
但也不过是被斩首的人犯,被打死的蟊贼,被传首的魔门,被剿灭的海盗,失足落井的奴婢,自缢身死的小贩。
他们横尸当场,郑员外远远观着。
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异域的戏曲。
与他无涉,与他无妨。
但是在这一刻,这位花州豪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死亡,是如此可怕。
杀人者甚至停在原地,若无其事,就像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你来说。”
凶手甚至没有解释“我为什么杀了他”。
云华堂的贵人径直询问道:“李白龙的文章,怎么应对?”
郑修远望着老吴的尸体。
七家书店,三台剧院,两座彩楼,从戏班的班底武行做起,三十七年改了命,铁马笛吴生根,花州曲坛的传奇,每年有无数年轻人在戏班剧楼中苦熬,立誓要做第二个铁马笛……可他一生的功业在此刻烟消云散。
郑修远再看周围,曲诗文会的同行们苍白着脸,瑟缩着汗出如浆。
每一个人都是这个行业的传奇,谁没有做过一两件能吹嘘终身的大事?此刻却瑟缩如鹌鹑,因为有人不在乎。
此种思绪所带来的犹疑叹息只有短短一瞬,却是凶手所不耐烦的漫长时光,顷刻之间,手如铁钳,已按在郑修远头上。
令人怖惧的杀气从顶门渗落:“你也没办法吗?”
顷刻间,一生的经历,所有的遗憾,子孙的面容,闪过脑海。
迄今为止的一切成就、财富、社会关系与家族底蕴,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在对方眼中,他不过是一只想杀就杀的蝼蚁。
郑修远甚至觉得有些荒谬,有些想笑。
自始至终,他钻营,他站队,他讨好,他卖命,乃至儿子的选择与投效,全都是为了一件事情。
——为了郑家不再是有些人想杀就能杀、想欺就能欺的蝼蚁。
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
难道这诉求……很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