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长闻言大笑:“来此宝地,还有功夫尔虞我诈?”
“你就是尔虞我诈的命。”杨长帆就此坐在亭中,冲少女道,“妮哈,来壶清凉茶。”
少女领命而去,徐文长也坐回桌前:“此女子不苟言笑,举止怪异,你还是带回去吧。”
“怪异?”
“就是西域的那些礼法,莫名的装饰,莫名的跪拜。”
“哦?文长不喜?”
“教派百加修饰,浓妆艳抹,在我眼里实如妖魔鬼怪一般。”徐文长显然有些受不了妮哈浑身上下的宗教礼仪,叹了口气,“真正合适的教义,往往出奇的纯粹,简单。”
“比如……”杨长帆毫无意外想到了当年在唐顺之藏书中最常见的四个字,“知行合一?”
“呵呵,谈这四字的人多,懂这四字的人少。”徐文长笑道,“依你所想,此四字何解。”
“我不知道。”
“……总该有所思吧?”
“我说了怕你不懂。”
徐文长眼睛一瞪:“天下仅有两事,我绝不输你!”
“哪两个?”
“其一,书画。”
“这我服,我一辈子也胜不过你。”
“其二,心学。”
“心学到底是什么?”
“就是心学。”徐文长尽力比划道,“修身养性,待事待人,做事做人,每一刻所思所为,皆是心学。”
“其实就是世界观方法论对吧?”
“你在说什么?”
“我就说你不懂。”杨长帆摆手道,“说简单一些,就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果做事。”
“大体如此,但又不仅如此。”
“所以知行合一就是你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总结对吧?”
“你这么说让我很不自在……知行合一只是一句话,你到底是如何理解的。
杨长帆挠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理解,我也是读书读到的,这方面书读的不多,恰好读到这个,觉得比较信服,也许以后还会有更信服的解释出现。”
“那眼下的解释是?”
杨长帆嗽了嗽嗓子,他永远忘不了为马哲考试背过无数次的课文。
“理论与实践是不可分割的,实践决定理论,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是理论的最终目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错了。”杨长帆刚背一个开头就被徐文长早早打断。
“这你都能听懂?”杨长帆惊道。
“根上就错了。”徐文长轻点桌面,“‘知’比你想的更加宽泛广博得多。”
“比如?良知么?”
“更加广博,不要试图解释‘知’的意义,你还不懂‘知行合一’。”
“好吧。”杨长帆再次挠头,怪不得这心学只是知识分子小圈子自嗨,逼格如此之高,想影响大众简直太难了。他本欲拜王明阳先生遵心学,以补充这边指导思想的空白,现在看来“知行合一”过于玄学,很难产生普罗大众的影响,强行遵心学不仅很难成功,只怕还会被心学圈子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