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带个嫁妆都嫌多,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带?像我会短你吃穿用度似的。”
季卿语同他说:“是从小就用的琴,倒也不是名贵,就是那琴侧,有我曾祖的行书刻。”
顾青听她说小时候的事,皱眉一松,嘴上道:“那字刻在什么位置?”
“左侧,八字而已。”
“……右侧倒是空着。”
季卿语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将军也会行书刻?”
“不会。”顾青直接道,“你昨日不是嫌我书读得不好吗?实话实说,我字写得也一般。”
这话说得就大大出乎季卿语的意料了,她竟不知他心细如发到了这地步,下意识挪了两步,轻声慢语:“……术业有专攻,将军不过是另一行的状元罢。”
这话一说,如绷弦轻拨,那因得知错过与进士婚约的忧伤,似涟漪泛去。
“挂哪儿?”
“东侧。”
“正了吗……” “……往左一些。”
“现在呢?”
……
两人忙了半日,昏阳淡淡入户,原本空荡的书房一下变得有生气起来,风卷珠帘透着文雅,丝竹斜影入户,恰好落在湘妃竹屏上,隐隐绰绰,教人一时分不清是纹竹还是影竹。
季卿语坐在南窗边擦琴,玉手拨弦,垂眸忧思。
顾青原是来叫她用膳,可甫一进门,便没了话音——他自是知道季卿语是好看的,没揭盖头时便知,想来也没人比他更清楚季卿语有多好看,但他原以为美人在皮,欺霜赛雪,肤如凝脂,玉骨冰肌,今日才恍惚发现,美人在骨,她坐窗前,便让人有清风明月之感,她本就长在诗词琴曲里。
顾青敛眸,一一扫去书架上的书,半晌忽然道:“看来岳父说的话,确实不能尽信。”
季卿语擦琴的手一停,目光斜落新绿上,指腹压住了弦,险些拨出一个响,语气不变:“将军怎么突然这般说?”
“岳父说家中二女喜好话本茶楼、沙场将军,性子活泼,调皮捣蛋,满宜州都寻不出第二个比她更难嫁的姑娘。”顾青说着,顿了顿,“但我看你这满堂书架,倒是没有一本江湖诗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