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开放式结局的同学们可以把29章当作完结,接下来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吓不倒你们的!喜欢走向清晰型结局的同学们,请期待下一章。
谢谢大家!我快哭了。】
尾声
开演前的那个晚上,方靖梦到了吴哥。
那年他没挑对时间。导游手册上写,去吴哥最好的时间是在圣诞节前后,但他不敢保证那时候自己有空。做这一行就是这样,须得及时行乐。所以只好在南亚六月份强烈的阳光下,一边忍受暴晒,一边不断驱赶围绕着自己乱飞的蚊子。
他本打算乘船顺洞里萨湖一路泛舟向北,途径磅清扬,到达暹粒,不料正是汛期,水路客运不开。只好买了夜间大巴的卧铺票,条件比他想象中要好,除了那条单薄的毛毯上有些来历不明的臭味。旁边的铺位睡着一个高马大的欧洲人,北极熊一样粗壮,裸露在外的皮肤统统被糁糁金毛覆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身上飘来隐隐的臭味。好在人还算礼貌,仿佛知道自己体积庞大,偶尔翻身,碰到方靖,会用口音奇特的英文道歉。
不一会儿车厢里就熄了灯,只有过道里亮着几盏蓝幽幽的夜灯,窗外夜色沉沉。旁边的金毛北极熊开头还和小女友叽叽咕咕地说笑,现在已经鼾声大作。方靖撩开布帘,看着道路两旁被淹应在阴影里、不断飞掠而过的植物。
大巴一路颠簸,司机驶得车速十分凶猛。几次把他从睡梦中摇醒,又昏沉睡去。梦里是无边无际的洞里萨湖,看着水面被酷暑蒸腾起来的茫茫雾气,隐约可以望见对岸竹子搭建的干阑式建筑。
到达暹粒已是清晨,在车站找了摩的,和司机几番讲价下来,答应带他去小旅馆聚集的地带,只收一个美金。连续走了几家,终于还是挑了大房间的通铺,三美元一夜,有空调和风扇,合用浴室与卫生间。唯一的好处是每个铺位旁边都有个带锁的小柜子。
方靖拿了毛巾和肥皂洗了个澡出来,顿觉神清气爽。来路上看到隔壁有一家网吧,下楼给李奉倩打电话。原本说好到金边就立刻打给她,算来已经延误两日,李奉倩一接起电话就怒吼:“我还以为你被红色高棉绑了呢!”
“怎么会?早被洪森清剿完了。”
“你这历史盲。一切都好?”
“都好。钱、护照、回程机票、相机,连同我自己都还是囫囵个儿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几时回来?我儿子的百日酒可就这一回,少了你这个干爹,我颜面无光。”
“放心好了,不会迟到的。”
回到旅馆,老板娘主动上前招呼他:“先生,你下午是不是要去吴哥?”
方靖愣了愣。老板娘旁边站着一个肤色黝黑瘦小的女孩,看面貌似乎是南亚人,对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打算下午去吴哥,正在找人搭车,可以分担一半的费用。”
女孩英文流利,方靖握了握她伸出来的手,说:“我下午并没有特定的计划,本打算在市内看看街景。”
女孩说:“暹粒没有街景可看,那是在欧洲才能做的事。在这里还是要去吴哥,无论去几次,你都不会后悔。何况现在正是中午,游人不多。”
方靖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
女孩高兴地笑了,又一次和他握手,说:“谢谢你!我叫苏米,菲律宾人。”
方靖也对她微笑:“我叫方靖,中国人。”
当地的摩的被叫做Tuk…Tuk,想必是以声取名,在一路“突突突”的声音里载着他们离开城市,逐渐没入丛林。在车上一路有清风拂面,天气虽热,却不觉得气闷,新鲜的空气中有浓烈的植物香气,宛如醇酒甘芳扑鼻。
首先看到的是护城河。或许是因为汛期,河水浑浊,宽阔的河面上零零散散开着红色紫色的睡莲。吴哥窟仿佛这片大湖中心的一座孤岛,靠得近了,才能依稀看到那举世闻名的五尊尖塔。然而要从正门进去,还要穿越一条长长的桥,名为天界桥。桥两边的栏杆是无数九头水蛇那迦,首尾相连,象征着万物之源的水。
正午阳光暴烈如剃刀,桥上无遮无挡,一路晒得人像一块正在融化的黄油。遥望吴哥时的壮丽已经让方靖忍不住端起他的单反照个不停,然而真正进入吴哥窟内部,却觉得每一眼看去,都在刷新前一刻的风景。廊柱上、墙壁上,哪怕是再微小的所在,无不被繁复精巧的花纹所覆盖。神殿中的雕像几乎全数被移往金边的国家博物馆,只留下一尊八臂毗湿奴在进门处的大殿中矗立,黑暗里烛火幽冥,香烟缭绕。无处不在的阿不娑罗在寺庙的外墙脚下静静地微笑,面容安静而恬然。
叫苏米的女孩两手空空,随身只带了一大瓶水,老马识途一般带着方靖在吴哥窟里慢慢游览,给他讲解着浮雕回廊上的印度神话传说,楞伽之战、俱卢与般若、黑天举起牛增山、阎摩审判、被妻妾与侍从哀悼的猴王波林……
旅游指南上说,吴哥窟面向西方,其建筑哲学被称为“曼荼罗”,本义为“获得本质的地方”,象征宇宙的分解与复合,作为诸神聚会的圣地和宇宙力量的凝聚点。众神集会于须弥山的顶端宫殿,周遭有四岳,日月在山腰运行。那些幽深的长廊仿佛时空之间的隧道,连接起过去、现在、未来,或真实与虚幻,或宇宙与自我。在长廊中不断穿行,幽暗而深邃,背朝东方,慢慢进入夕阳沉没的方向,仿佛一步步踏入神秘的未知。
出门之前方靖还夸下海口,说看完吴哥窟便杀去巴肯观赏日落,等到走出吴哥,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天上阴云密布,根本看不到落日在什么地方。苏米建议不如就此作罢,去酒吧街吃晚饭。
“你买的是七天通票,不着急的。”她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