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头灯火明亮,府中家丁侯在门前,牵走了棕马。
黎晏大步走在前头。
黎千没有犹豫,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身体充沛热流,和早晨判若两样,她有把握趁机逃脱。
但顶着这副铁箍,哪也走不掉,得先去了它。
仅是一座三进的宅邸,迎面是垂花门,两人一路穿过抄手游廊,再过前厅,便直到内院了。
东南西北各处,分布着书房,正房,东厢房,西厢房。
房屋聚拢,中庭是一块铺满青石板砖的空地,两侧从高到低,陈列着各种兵器。
长枪,铁鞭,双锏,斧头,大刀,斩马刀。
其中那柄刻着麟纹的青柄斩马刀擦拭得银光烁烁,显然极得主人喜爱。
黎千也琢磨出这是黎晏私宅了,但略为诧异,这座宅邸和皇城兵马司敛财的本事不尽相符,着实简朴。
黎晏瞧了她一眼,“待在这。”
黎千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他从红木架上取下斩马刀,返身回到黎千面前。
黎千望着比她人还高的斩马刀,沉默一瞬,张开双手。
铁箍拷在两只手腕上,中间有铁索连在一起,但铁箍紧贴肌肤,只怕一刀劈下来,连手腕一同被砍了去。
她定了定神:“能否磨着切开?不必劈砍。”
黎晏也不废话:“行。”
他拉过红木架子边的太师椅,坐在黎千面前,重达几十斤的斩马刀在他手中,似膳房中一把切菜的小刀。
“哐哐”,“沙沙”,“刺啦刺啦”
一只大手抓着她两只小手,刀尖磨着铁箍,黎千低头,才发现他鼻梁侧有颗红痣。
刀片削铁如泥,不过半炷香,铐住她双手的铁箍就一分为二。
红痕和血迹交错,印在素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磨破了皮。
黎千动了动手腕,痛到麻木了,“何时放我离开?”
黎晏挑了挑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去哪?”
黎千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恢复了一贯冷漠神情:“不劳多虑。”
黎晏笑了笑,吐出来的字眼却令黎千眉心一跳:“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夫唱妇随,我有何理由放你走?”
黎千:。。。。。。。
“再者,你愿意救我,难道不是对我芳心暗许么?”
黎晏恬不知耻得又补了一句。
黎千面容扭曲了一瞬,她当时不仅不该忌惮他,还应该趁他蛊毒发作要他命。
可惜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否则他现在已经横着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讥讽道:“大人不去伺候解太后,真是屈才了。”
当今皇帝年幼,由嫡母解太后把持朝政,不过三四十的虎狼之年,宫中月月都要进新人。
但解太后最宠爱的依然是床笫之间能媲美嫪毐的齐光,那位死在黎千手上的前皇城兵马司指挥使。
“哦?看来你对为夫很是满意。”
黎晏慢慢靠近她,她脸上的药粉渐渐脱落,露出了点点素白,他用指尖刮了刮,“也对宫中之事很是了解。”
这话便是他起了疑心。
黎千心里有数,她这个本不该出现在天香楼的人,定会引起他猜忌。
无论从哪里看,她都不像那个养在深闺的安乐伯长女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