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去世得很突然。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震惊与悲伤共同袭来,好久没能回归现实。
男友想要跟我回家去看看,他担心我的状况。
我说:“不必了,生老病死,总是常事。我能挺得住。”
其实我是不想在父母如此忙乱的时候,再给他们添上一件大事。
我许久没有回去过罗余,许久没有回去过梨花村。甚至于我回到罗家大院的时候,仿佛前半生好似是别人的故事。
葬礼还是按照罗余旧俗来办。哥哥从没能走出过罗家大院,以后他也将长眠于此。父母哀哀欲绝,不能自已,甚至于几次哭晕过去。
长欣姑姑来问我:“你这丫头,出去了就再没个音信,家里人你也不想!”
我面子上还是比较和气:“工作忙,回家又远,哪里有那么多钱。”
长欣姑姑又问:“听说你找了对象?可要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你小姑娘家,别被人骗了。”
我知道姑姑好心,她是个泛爱的人,可也是个糊涂人。我觉得她应该没有能力来指导我的婚姻。毕竟几个姐姐的婚姻,她都有插手指导,我未见几个好结局。
不管怎样,姑姑真是好心。我点点头道:“有时间一定带回来。”
姑姑仍不肯放过我:“你哥哥去了,你父母以后还要靠你。你必得上上心。他们太悲伤,以后也苦不动了。”
我道:“自然,自然。多谢你挂心。”
我淡漠疏离的语气让姑姑一腔子热心终于稍稍恢复常温。一家子人待在一起,彼此都很无言。他们问我:“丫头,你怎么不哭?”
我说:“我不爱哭。”
“你难道不为你哥哥伤心吗?傻孩子。”
“关你什么事呢?”我说。
初姐比我哭得伤心,好像死的是她的亲哥哥。她总是多愁善感,一脸愁苦的样子。我走过去拍一拍她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
初姐越来越像静子了,她一句话也不讲,眼睛红得好似春桃,只是点头。我感觉我仿佛是她的姐姐。
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太久待在罗余。葬礼结束后,我就如期离开罗余。父母没像姑姑一般说那么多,只是嘱咐我:“有困难要和家里讲,别一个人顶着。”
这么多年,终于听到这句话。
一个人漂泊在社会上,一直想听的那句话。
我返回工作岗位之后,父母没有再回西疆去。因哥哥走了,他们也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幸而房子也还没有买,我相信那些积蓄,能很好地让他们度过这个晚年。
但父母还是太孤独,母亲打电话来:“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简直住在一个坟墓里。到底,还是一家子团圆才好。”
一向不肯低头的父亲也来诉苦:“别人看我们,都带着同情。我受不得那样的眼神——明明我还有个孩子。”
说到底,他们想来同我一起生活。
可我和男友还没有存够买房的钱,尚且租住在一间三环外的公寓里,如何能盛得下年迈的父母?况且男友不可能想和我语言不通的父母住在一起。
我第一次感到了为难——我并不是个绝对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