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哗啦!”宗恪把碗砸在了桌上,白米饭洒了一地!
泉子听见响动赶紧进来,一看这场面,也不好往前凑了。
屋里的气氛,好像火药厂爆炸之前的那种紧张!
阮沅低着头拿来抹布,把砸翻的米饭和摔破的碗仔细收捡起来,宗恪就一脸铁青坐在桌前,看着她收拾。
他忽然开口:“阮沅,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呆在我身边?”
阮沅低着头,擦着桌上的米,良久,才淡淡道:“你叫我走,我就走。”
宗恪微微点头:“东西搁着,你出去吧。”
阮沅的手臂僵住,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过了两秒,她放下手里的抹布,悄悄退了出去。
泉子赶紧上前来,把残渣剩饭收拾干净。
屋里只剩了宗恪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胃口全无。
他知道是他不对,他控制不住又发火了,可是宗恪觉得自己这些火,就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力道。他知道他是在和老天爷作对,是对着一堵墙跳脚,朝着一口枯井喊话,他在逼着一个已经没有感情的人对他产生情绪,他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最近这一次次发火,也让宗恪觉察到了自身的变化:事关阮沅,他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原来,他竟是如此受不了她不理他,哪怕一个眼神都好,他需要她的关注,而且非得是百分之百的关注。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就只好朝她发火,妄图激起她一点点带有感情的反应,哪怕是死水微澜,那也好。
直到现在,宗恪才发觉,自己早就习惯了阮沅把全心都放在他身上,习惯了她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每一句话都为了讨自己开心,每一个举动都为了让自己高兴,每一个眼神都围着自己转。
如今她突然抽空,收回了原有的关注度,他竟然觉得不堪忍受了……
他已经离不开她了,宗恪突然想,只可惜,这领悟,来得太迟了。
宗恪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最近,只要一言不合,他就冲着身边的人发火。宗恪喜欢和人拌嘴这是个老习惯,但是以前,拌嘴只是拌嘴而已,从没有更深层的含义,拌嘴完了,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近一段时间,拌嘴开始升级。泉子叮嘱身边几个,最近宗恪心情很不好,所以别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对掐”。当然,没人敢真的和皇帝吵架,所以事情往往演变成宗恪一个人跳脚,对方跪地呈面瘫状。
如今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动不动就招惹到他。
就连他从不放在心上的那群嫔妃,也跟着倒了霉:前两天春光明媚,温婕妤和丽嫔叫手下的太监宫女捉了好些蝴蝶,放在玻璃瓶子里,挂在廊檐下赏玩,两个女性都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捉蝴蝶本来是孩子气十足的事,只是一时好玩。结果偏偏让宗恪撞见了,惹得他发了很大一通火。
宗恪的意思是,蝴蝶自己飞得好好的,你们俩犯了哪门子的邪,非要把它们抓起来塞玻璃瓶里?!把你们放在玻璃瓶子里展览,你们觉得身上舒服么?
皇帝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发怒,两个嫔妃全都懵了,一时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哭得不敢出声。
阮沅听说这事,恨得牙根痒,她知道宗恪这是找茬,他自己不痛快,就要让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这简直是有病!要换了从前,她肯定不管不顾冲到宗恪面前,狠狠把他数落一番。
但是现在,她不会了。
嫔妃们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后宫又岂是她多嘴的地方?宗恪甚至都下旨不准晋封她了,那就是要彻底和她撇清关系,她又何必自讨没趣,主动往这里头钻呢?
她已经厌弃那个时时围着宗恪转、事事都要与他相关的自己了。
傍晚,阮沅心绪烦躁,她在屋子里呆不下,一个人顺着墙根往前溜达。不知不觉,走到泉子住的小院附近,她看见有淡淡的烟火从黑暗里升起,一个人正蹲在墙角。
阮沅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是泉子。
他在烧纸。
阮沅一直走到他身边,站住,然后,也蹲下身来。
“泉子……”
她话没说完,心里酸楚,话也哽住了。
“今天是阿莼的七七。”他说,“最后了,送他一程。”
阿莼人已经死了,屋里的东西却还留着,阮沅听说,阿茶时不时就会去那屋里呆着,和那一屋子没了主人的旧东西坐在一块儿,一整夜,男孩谁也不理。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凄怆的寂静中,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