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女子身着大红对襟长裙,小巧的耳边垂着一对莲花耳坠,樱唇微微上扬,好似一朵牡丹花般娇艳而妩媚,那柔荑玉手和盈盈凤目间皆透着股慑人的魅惑。红衣女子身边的白衣女子虽外貌略逊于她,只是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气质无限,杏眸中闪烁着的是名为聪明的耀目光芒,不加修饰的一身轻盈装扮,却也有不输红衣女子的若兰一般的高雅。
“木头!你去,用你爹的名号想来她们也不会太轻视我们。”咏宝将林森向前推了几步,打量了一番后,她已然知晓自己该找的究竟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了。
“我……”林森犹豫间,客厅中的江云涟和王雨芝便因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发现了咏宝三人。
江云涟见到他们三人后,立刻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神情,随即以微笑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了去,只是那微笑中却兀自多了份探究和不解。而王雨芝则看了眼林森后,随走至他面前,边拉着他进客厅,边对江云涟笑道:“原来妹妹今晚的客人是这位洋人公子,老实说,姐姐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俊的男人呢。”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丝的不寻常,甚至那笑容中的娇媚也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王雨芝此话一出,林森顿时涨红了脸蛋,甚至忘了挣脱王雨芝拉着他的手。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转头望了望咏宝,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姐姐,我也不认识这位公子,更何况他亦不是独自前来了。”江云涟抿嘴一笑,轻声嘱咐着身边伺候着的婢女将站在院中的咏宝和王伦也请了进来。
“你们认识我们吗?”咏宝才拉着王伦一同坐下,便看似无意的指了指自己问道。
“姑娘此话何解?”江云涟命人奉上香茗一杯,又瞧了瞧倚在林森身边的王雨芝,弯眸而笑。
“不然,你做何一直盯着我瞧,而她做何一直不敢盯着伦儿瞧?”咏宝伸手一指,正是指着状似与林森极是自来熟的王雨芝。
江云涟暗赞一声好眼力,王雨芝她不晓,但是若要说盯着咏宝瞧,她也不过是最初那几眼,竟被她轻易的识破了。而那边厢,王雨芝则捂嘴娇笑着,头上的玉簪微晃,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来。“咦,姑娘这话可是好笑,我哪里不敢,又哪里没瞧了。”
“是吗,”咏宝脸上虽是笑着的,心里却腾起一股子不悦,“这一路走来,盯着木头瞧的女子是不少,但是不瞧我家伦儿,姑娘怕是第一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既然对木头青睐有加,为何独独对伦儿视而不见,莫非心中有鬼,故而不敢正视?”她的推测不无道理,连王伦都划过一丝不安,看来王雨芝太过刻意,反而让咏宝起了疑心。
“这么说,姑娘这是来捉鬼的?在别人的家里,姑娘还是收敛些的好。”王雨芝不怒反笑,话中却带起了刺来。
“本小姐把这句话还给你,在别人的家里,姑娘还是收敛些的好。”
“呵呵,这么说,姑娘是来找小女子我的?”江云涟冰雪聪明,何尝听不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她巧妙的将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也顺道解了两人愈发不可收拾的争执。
咏宝没有说话,只是睨着王雨芝。而王雨芝心里也藏着些微震惊,她与江云涟不同,虽亦惊讶为何那个人会没有预兆的出现在此地,却没有将吃惊现于脸上,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不想却没有逃过咏宝的眼睛,她不得不佩服咏宝的细致入微。
“妹妹,姐姐这也叨唠了好一会儿了,我先回章台阁。妹妹有空记得来玩,到时姐姐顶会多备些好吃的招待妹妹。”王雨芝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她知咏宝在暗示她的多余,便也没多加刁难她,款款的起身告了辞。临走前,她朝林森又是妩媚一笑,见这老实得犹如木头的俊美少年再次因她而羞得脸通红,顿时心情愉悦,也不再计较咏宝与她的争锋相对。末了,她都没将目光放于王伦的身上过,好似看不到他这个人一般。
“如今王姐姐也走了,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江云涟笑睇着咏宝三人,似乎根本不担心咏宝会来找她的碴。
只是咏宝还未开口,先前那送王雨芝出门的婢女便匆匆跑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小姐,公子到了。”
“呀!”江云涟朝咏宝歉意的一笑,“姑娘,实在抱歉,云涟今晚尚有客人,若是方便,可否请姑娘明日再来造访?”其实,江云涟的本意是不想让咏宝与来人见面,只是不料,那人却不请自来,话音才落便步入了待客的客厅。
“涟儿……咦,你有客人?”来人身未至,那朗朗若明月的声音便已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就在咏宝和林森觉着此人声音极是熟稔而回头观望时,双双发出了意想不到的惊呼声。
“翁顺卿!”“宝儿!”
翁顺卿挑眉笑了起来,再观她身边的林森和陌生男子,又联想起永宣飞鸽传书的内容,没想到这回又让永宣给猜赢了。他如今一身玄色锦衣,金丝镶边,星眸中不乏精明,虽尚不能与王伦相提并论,却已然不俗。
咏宝也没想到会意外的见到翁顺卿,也就是如今漕帮三帮主之一的翁子舒长子。翁子舒与吴诗交情不浅,也时常带着自己的长子翁顺卿前来京城探望,是以,咏宝与他们也是相当熟识。翁子舒除了长子外,尚有一女,极是宠爱,只可惜自小体弱从未跟着他北上京城,所以就连咏宝也未见过此女。
而江云涟则微微皱起了秀眉,熟人碰面,不见得是件好事。更何况,咏宝身边一脸童稚的男子也面熟得很,怕是与王雨芝脱不了什么干系。
“涟儿,我正巧借了艘花船,我们几人上了花船再聊吧。”翁顺卿知晓,出门在外定要顾忌,便擅做主张的将在场的几人全拉上了停泊在秦淮河岸的花船上,既是掩人耳目,亦是方便行事。
咏宝也点头表示赞同,此次她私自离家,自己的身份还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船上彩灯悬挂,河水潺潺流淌,只可惜,这一船的人竟无人有那游秦淮赏夜景的心思。
翁顺卿将咏宝三人留在了船内,却独自一人拉着江云涟站于船头,夜风习习中,人影月影微浮、水声琴声遥遥。
“涟儿,爹下了最后期限,若是一个月后你还固执己见,怕他不会再容你乱来了。”翁顺卿忧心忡忡的看着化名为江云涟的亲妹妹翁云涟,他为这事不断奔波于南京、扬州和京城三地,早已是一个头两个大。漕帮的消息一向了得,就算他将此事瞒了他爹,也终是被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