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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第1页）

齐邹没理会坐在对面的人，继续自斟自饮，而对面这人也是奇怪，坐下来之后也是一样，安安静静的喝着酒，旁若无人，完全没有把坐在对面的齐邹当回事。文学迷ＷｗＷ．ㄟ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本来齐邹还以为是来了一个同样的命苦之人，恰逢此景触动内心，两人可以交心的谈一谈，然而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齐邹心里觉着奇怪，接着端起酒杯的瞬间，快的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他低着头，慢慢的小口小口的从酒杯的边缘喝一点点儿酒，……齐邹有些看不下去，关外的老少爷们儿只要是喝酒的，哪个这样喝酒？没有，大口喝是最常见的，若是碰上交心的兄弟，一杯酒一仰头干了也是常有的事儿。

齐邹接连看了对方好几次，都是偷偷的去看，终于忍不住，放下杯筷，用带着七分醉意的眼睛盯着对面这位，然而就算是被齐邹这样盯着，对方也没有多说，依旧是自顾着喝酒，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齐邹本是打算开口，但是现在也忍了下来，心中对此有些疑惑，这位老兄为什么坐在我对面？周围那么多空着的桌子他不过去？他难道不需要什么下酒菜么？……一连串的问号之后，齐邹不得不佩服这位陌生的老兄，这得是遭受了多大的伤害才能有这样一份沉浸在酒中而不知人世。

“……”齐邹想要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是有心结交这位老兄了。酒桌上，没话说的时候，那就喝酒吧。齐邹端起酒杯，跟对方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几杯之后，对方终于抬眼皮看了齐邹一下，眼神中充满诧异，但是很快会意，举酒杯伸手过来。哦，这是要碰杯么？齐邹心中竟然有了一丝窃喜，之前对他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桌子前还有些不满，现在这小小的一个举动竟然让齐邹兴奋不已。

两人一饮而尽，紧接着，齐邹叫来店小二，把动过的下酒菜都撤了，重新布菜。对面这位老兄说了几句，但是齐邹没听明白，但能理解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不用麻烦之类的。齐邹知道对方说的是汉话，但是自己听不懂，听上去有些外邦人学舌的样子。正准备询问，就听见对方提起自己的言语，“我是江南人，所以说话跟你们有些差别……”

原来是个小南蛮，难怪呢。齐邹心中是有偏见的，他是账房先生，跟江南人作买卖打交道可不少，最讨厌他们为了几文钱而计较。齐邹想起刚刚对方细细喝酒的样子，心中莞尔，此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就能理解他那么做的原因了，本来也不是什么豪爽的人。可是，他豪爽与否跟自己有关系么？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罢了。

齐邹在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的时候，就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之前给宝德做事，现如今有给大岭山的土匪开的酒楼做事……一直说到今晚上为什么来这里喝酒，这一系列的事情说完，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桌子上的酒菜又重新布过一次。在齐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对方就只带着耳朵，从不开口插言，遇到齐邹有些难堪时，不用言语，直接递上一杯酒，一杯酒胜过千言万语。齐邹心中还有些清醒，我醉了，但是我遇见了知己。俞伯牙钟子期就凭借一曲琴声就能了解，而我们不用多说其他，一个眼神，一杯酒就够了。

齐邹醉的不省人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当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哎呀，晚了。老周对时间一向都掐的很紧，齐邹这会儿误了时间。匆匆忙忙的起来，却有些立不住，脑袋就好像灌了铅似的，死沉死沉的。齐邹又躺了回去。

“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齐邹问妻子。自己现在还觉着醉意未消，显然昨晚上已经不省人事。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回来？

“你朋友送回你来的。他说你喝了很多，让我提前跟酒楼说一下，要不然今天会受罚的。我原本还不知道这些的，经他一说才明白，原来酒楼里竟然这么多规矩。”

“嗯。”齐邹答应一声，闭上眼就休息片刻，但是忽然觉着不对劲，“他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没问他么？”

“问了。他说你昨晚上告诉他的。”

“唉……”齐邹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昨天肯定是酒后失言了。

“怎么了？”

“没事。”

“不过你朋友真是厉害，那么小的个子，背着你竟然好像一点儿都不费劲儿似的。”妻子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正欲说下去，被齐邹打断。她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知道这些话他不关心。

“那周掌柜那里我是要再去说一声么？之前跟伙计们说你……”妻子不再说昨晚上的事情，转而说起齐邹可能比较关心的事情，不过，说完时，就已经有些害怕了。昨天的事情她也吓坏了，说真的，她现在能这么镇定真是令人吃惊。

齐邹本打算真的不去酒楼，但想了想还是不敢。强打精神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门，临出去时跟妻子嘱咐，千万要关好门。

老周等人并不知道昨天生的事情，看齐邹脸色不好，便让他休息一天，齐邹想要坚持，但是老周他们没同意，身旁有兄弟说闲话，“你清醒的时候还经常出错呢，更别说这会儿你恍恍惚惚的。还是听周爷的话，回去歇一天，养足了精神明天过来做好。”齐邹无言以对，只能转身往回走，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对面墙角蹲着一个人，正盯着自己。齐邹打个激灵，心中暗想这人好熟悉的模样，在哪里见过？

“齐邹老哥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昨天咱们可是一块儿喝酒来着。”

齐邹猛然惊醒，坏了，这人可是知道我昨天说的一番对酒楼不利的话，对大岭山的怨言……不自觉的偷偷回头看了看酒楼。

“呵呵，老哥真是有意思，我像是那种人嘛，怎么可能抓着老哥的小辫儿去做些事情呢。”

这是威胁吧？齐邹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酒馆的，还是昨天那家，还是昨天一样的位子，不过，请酒的人已经换成了对方。齐邹本来就还没醒酒，怎么敢再喝。正准备拒绝，对方笑道：“老哥放心，这次是来谈生意的，哪能整天喝酒呢。”

“谈生意？”

“对啊。”对方显然很有兴致，“老哥还记着我名字么？”

“我……”齐邹觉着脸上有些红。真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了，应该昨天晚上就没告诉自己吧？齐邹甚至有这样的怀疑。

“老哥直接叫我平次。”对方笑呵呵的说。

“你……你是……小……东洋人？”齐邹不是傻子，相反，他很精明，在辽西多年的账房，接触过无数的人，现在，他基本能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不过一直来都是称呼他们小鼻子，小鬼子，少有尊敬些的说法，这会儿一开口险些就让对方不高兴。

“呵呵，你就是直接叫我小鬼子也无所谓嘛，那么拘谨干啥。”平次笑道。

齐邹尴尬的笑了笑，他可不敢，当初小鼻子跟老毛子干仗，那家伙……现在齐邹记忆犹新，根本不敢得罪这种小心眼的人。

“我个子比你小，岁数也比你小，你怎么叫我都可以呀。要是觉着我是朋友，够朋友，加我名字平次，觉着我差你一辈儿，叫我小鬼子、小鼻子都没问题。老哥觉着怎么顺心怎么来。你在酒楼里受气也就罢了，难道还要为我这个朋友也忍气吞声么？那就太难为你了。”平次说话总是笑着，说的很慢，他自己也知道说的快了齐邹听不懂，毕竟汉话还没学历索。

“平次君，我……”齐邹知道一些小鬼子的习惯，这么称呼他们才能让他们不记恨，不记仇。

“呵呵，老哥说笑了，还是叫我平次好。”平次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边上。齐邹马上明白。

“平次……老弟，刚刚你说的合作是……？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账房，什么事都是要掌柜的说了算，无论是进货出货等等都跟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我……”

“哎呀，老哥说笑了。咱们做生意嘛，那里又去扯上那个令人讨厌的酒楼干什么。”平次说着，递给齐邹一杯酒。齐邹根本就不想喝，但是在接过来的时候，平次已经跟自己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这样一来不喝也不行了。从小到大，从还没喝酒时候开始，老爹就教导说“以后跟人家做一块儿喝酒，他人给你的酒要么不喝得罪人，要么一饮而尽交朋友。”从小都是这么接受的教育，这会儿怎么能失了礼呢。齐邹强忍着恶心，一饮而尽。喝下去的酒，好像是喝下了滚烫的老汤，整个胸前都觉着一股火辣辣的。

“哎呀哎呀，都是我的不好。这会儿不该劝酒的。”平次赶紧道歉，不停作揖，齐邹根本没办法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