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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康经理现在正在另一个城市出差,属于被老板紧急要求从半路杀去荣德,所以要晚些才能到。
林芳照到了荣德后,先在酒店安顿好。等康经理也到了,两人就结伴去见了邬吉虎,然后由这老板亲弟弟领着,一起到了荣德工厂的施工现场。
一进厂区,就能看到这片楼其实已经盖得差不多了。虽然空旷的场地上还有些砂石土料堆着,个别建筑垃圾也没有彻底清理干净,但是楼已经成型了,外立面的瓷砖,甚至都贴了一半了。
现场还有建筑工人在忙碌,不过人数远没有刚盖楼那阵那么多了。看样子,的确是在收尾了。
上午这里下了阵雨,现在雨停了,空气很好。本就不是什么重工业污染城市,所以天蓝得纯粹,一抹长条状的云横贯了整个天空,衬着这厂区,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漂亮。
林芳照和康经理,跟着邬吉虎一起进了生产楼。
在林芳照看来,这新盖起来的楼,看起来场地大,气派敞亮,能装进更多机器设备。如果开足马力,万瑞健安的产能问题,肯定就解决了。
不过她没搞过建筑,对自己知识储备之外的事,她只会多长耳朵,少长嘴。
但在一线生产经验丰富的康经理眼里,这新盖起来的楼,真是让他眉眼舒展不起来了。他在一楼来回走着,越走表情越紧,之后他在一处瓷砖上站住,打开拎包,从里面拿出一盒五彩玻璃珠。
“这是什么?”林芳照好奇问道。
“玻璃弹珠。上午往火车站走的路上遇到的,捎给我儿子瞧瞧。我那茬人小时候成天玩儿打弹子,到了我儿子,都没见过这东西。”康经理随后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珠,然后轻轻放到瓷砖上。
康经理本来手很稳,可是一松手,小珠子竟然滚了一段。他看着小珠子滚了有段距离,才在两块瓷砖的缝隙处停下,然后摇了摇头。
林芳照立即明白,这原来是地面不平啊。
康经理抬头看向林芳照和邬吉虎,“我来的匆忙,没带水平仪。要是有仪器一测,这整个一楼的地面找平,可能都是问题。”
邬吉虎黑着脸皱着眉,低声咒骂了一句。
随后几个人一起走上二楼,还在楼梯上呢,就看到二楼有两个墙角洇了很大一片水。
林芳照不禁叹了口气,这真不是一般的漏雨啊。幸亏上午刚下过雨,要不然,可能此行还发现不了这问题。
等到上了三楼,楼顶漏的比二楼还要重。
而且每层的地面,都能找到不平整的地方,甚至个别立柱,仔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直。
把现场发现的问题,都拍了照之后,几个人一起下楼,站在生产楼一楼的大门外。
林芳照抬头又看了看这到处毛病的楼。这还只是生产楼,其他小楼呢?厂区里还有配套的小工程,都是同一家公司盖的。
最重要的生产楼都给盖成了这样,其他的几处,还能好了?
林芳照心底一阵愁,不经意间扶了下身旁的栏杆,瞬间就觉得手上一阵麻。她吓得赶紧甩开手,随后连忙看向这不锈钢栏杆,顿时发现自己映在上面的人影里,头发竟然都站了起来!
她连忙往下压了压头发,“我头发怎么了?”
康经理无奈道:“应该是轻微漏电了。”
林芳照这下算明白了,为什么邬吉虎一定要让邬吉凤派人过来,帮他看看该怎么办。
林芳照先前曾经就人力问题,跟邬吉虎沟通过若干次,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个操心的。什么事情,只要能找别人,坚决不自己扛,和他姐姐的那个万事都要抓在自己手里的劲头,简直是反着来的,真不像一个妈生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邬吉凤的亲弟弟呢。
邬吉凤心狠手黑,对谁都放心不下。荣德工厂从一开始要建,她就守在荣德。本来就是自家的买卖,而且也因此有了理由,不用和周执一起过日子,所以她在这边一直盯得死死的。工程推进过程中,即便出了点什么问题,也是她能把控的,最后都没事了。
但是后来周执在北京出事了,邬吉凤不能让大权旁落,不得不及时赶回北京掌控大局。荣德这边唯一能让她放心的人,在她眼里,就只剩这个亲弟弟了。
所以林芳照猜想,不管是地面不平,漏雨还是漏电,这些工程问题应该都不是邬吉凤在时出现的,而是她这个不操心的弟弟在这里麻痹大意,让人钻了空子。
现在出事了,捂不住了,邬吉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又得回头找他姐。
一旁的康经理比较懂工程,他清楚光是明面上的毛病就这么一大堆,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可能问题更严重。掩盖在瓷砖墙灰之下的,到底有多少偷工减料,可能都不敢想。
好好的楼,怎么能给糊弄成这样?
再看一旁的邬吉虎,脸白白净净的,应该就没到现场晒过几天,而且一副窝囊样子,推倒了起不来似的。康经理心想这很可能是个心大、不闻不问的,以为把事情就交给施工队,交给监理就万事大吉了。
当然,康经理多年道行,怎么能不明白疏不间亲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把心里话讲出来,而是很委婉地说道,“现在这个工程质量,肯定是要跟施工队交涉一番的,别说竣工验收过不了,就是完工验收,肯定也过不了的。我觉得邬总,怎么都得和施工队聊一聊了……”
见邬吉虎面露难色,康经理继续道,“咱这厂房里,要造的可是医疗器械啊。连个地面都不平,肯定要影响成品率的。”他心里甚至都怀疑楼内立柱里的钢筋够不够数,那么大的机器压上去,别半道塌了,那可就不是一般的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