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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摆的箱子真不少,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全是没安装的新货。结果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大量箱子里都是更换下来的旧货,有的箱子里只装着空机壳子,甚至还查出来有几个里面,竟是塞了砖头等杂物当配重,鱼目混珠来充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场的人无不愁眉紧锁,真是稀里糊涂地在这是非地踩了满脚泥,而且大有越陷越深的架势,不知如何才能收场。
仓库管理员是个来了没多久的,十分怕担责,所以戴守峥一跟他询问原委,他就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还是个陈年积弊。
那个刚离职的总经理,当初为了打败其他竞争对手,把发力点定在了如何在本地提供最便捷优质的服务,最后决定打破原有的条框,在公司内部推行一个新制度,即,给每个安装服务人员授权,可以把机器先领到家里,只要在仓库登记领走了多少台就行。
因为被领走的机器,平日里就放在工人家里,所以只要哪个小区有客户下单,该小区所分派的负责安装的人员,就可以迅速带着机器赶到客户家给安好。上午下单,最多下午就能解决所有安装问题,让客户当天就能喝上好水。
这一举措,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越来越多的用户开始知道领康英智的东西好,江恩子公司上门安装最快,口碑效应十分显著。这也是江恩这些年来效益一直不错的主要原因。
但这样做的弊端也非常明显,销量虽说推上去了,但在货物管理上,却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一到仓库盘点时,很多货都是借出状态,根本不在仓库。本来江恩子公司的借用、归还流程就很不规范,讲究点儿的工人,可能还走流程让记一笔,很多都只是打个招呼就直接把机器带走了,什么记录都没留下。而需要归还没装的新机器时,仓库管理人员经常一见是熟人,也图省事,掂量掂量差不多,就给收进了仓库,算是还了货。
这么大的管理漏洞,造成的后果可不止是盘点时仓库难办,有不少安装工人,渐渐也跟着心思活泛了起来。
本来他们手里就有商品的原厂密封胶带。原包装箱上的胶带,只要用电吹风吹热,就能撕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所以他们要是把箱子里的新机器拿出来,换成更换下来的旧机器,或者用其他东西充重量,再用原厂胶带封上,有几人能看出有问题?
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拿错了,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如果没被发现,那新机器一转手,就能打折卖掉,比一台机器百八十的安装费可多多了。
管理漏洞无人补,利益驱动力又十足。几年来,这样的事就在光天化日下不断上演,江恩的员工见怪不怪,心知肚明。
戴守峥在带人对仓库里的货物进行逐一清点之后,才对这“调包计”的规模,有了个直观的感受——
竟然有接近80万的货,没被退回来。
按照小库管的说法,要么是藏在安装人员的家里,要么,可能早已经被贱卖去了不知何方。
这就变成了无头案。指望江恩这样的一群人承认,哪个会承认?
没人认的80万亏空,并不是个小数目。江恩的仓库盘出来这么大的亏,全国其他子公司很快就都会知道。总部如果处置不好,其他子公司看热闹不说,会不会开始效仿去人为制造亏空,给总部添乱,都不好说。
丁德勋,现在就是一条被架在火上烤的鱼,一时之间,急到嘴唇都发了白。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呼呼啦啦的一帮人,出现在了仓库门外。
戴守峥一看,不少都是前两天在财务部,闹得沸反盈天的老面孔。
这是干嘛?
又要在仓库闹一回?
看着这帮人气势汹汹地往仓库大门里进,总部的人脑子里无不警铃大作,有些人已经开始往后退。
那法务经理李裕明,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谁也不想去和他当病友。
但是这帮人进了仓库之后,没走几步,就都停了下来,也没人说话。
然后众人中,有个中等身材的工人,擦了擦鼻子又清了下嗓子,便开始说话,“我前天有事,没在,所以没见着各位老总。”
站在戴守峥身边的那个小库管,立即侧了侧身,又往远处慢慢挪了几步。
戴守峥扭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宋老三!”小库管怯怯地答道。
戴守峥一愣神,随即便记起在医院听到的关于这人的传闻——家族势力雄厚,在这边不挂什么头衔,但却是操控着提线木偶的那只幕后之手。
戴守峥眯起眼,注视着这位神秘的宋氏老三。
这人个头在这帮五大三粗的安装工人中间,可以说有些矮。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皮肤有点黑,竟然和其他工人一样,穿着工装,黑色皮凉鞋上面还粘着灰。如果不是刚才小库管的那一嘴,还有周围其他工人对其毕恭毕敬的态度,戴守峥是根本无法把这人和病房老张嘴里的宋家老三,联系到一起的。
这么不显山不漏水,可能,是个狠人了。
宋老三满脸是笑地走到丁德勋面前,开门见山道,“我有办法帮着丁老总,把这些货找回来。”
戴守峥已经提前了解了些宋老三的来路,知道这话可能并不是玩笑。
但丁德勋好像还不清楚那些,对着这突然蹦出来口吐狂言的安装工人,丁德勋上下打量了几眼,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凭你,怎么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