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早上六点多,安江市火车站候车室内响起广播,检票口处立马排起长龙。
孟连芝抱着个大包袱跟在母亲身后,一面走一面抱怨:“我说去住招待所,你非不让,叫我在候车室里将就一宿。我现在腿都快不会走道儿了,腰也板得疼。”
“住招待所得多少钱?反正就一宿,将就将就得了,你咋这不会过日子?”
生着张大饼脸的中年女人一面从兜里往外掏车票,一面唠叨,“你再忍忍,到地方就好了。等以后你自己挣了钱,爱住哪个招待所住哪个招待所,我才懒得管你。”
“说的好像我在那边找活儿干,以后还能经常回来似的。”孟连芝撇嘴。
见她还有几分不情愿,大饼脸女人劝她:“你爸的班你大哥接了,你就算招工,也就是个大集体,哪儿有给你大舅干合适?我可听人说,现在卖参老挣钱了。”
女人压低声音,嘱咐自家闺女:“到了你大舅家,你可得会来点事儿,让你大舅给你安排个好活儿。最好弄个小领导当当,到时候找婆家也好找。”
“他们那穷山沟能有什么?你还让我在那儿找婆家!”孟连芝满面不屑。
“你是不是傻?你大舅家也住那儿,他家哪儿穷了?再说你大舅这么有钱,一听说你是他外甥女,还不有的是人求着把你说回家?”
母女俩一面说,一面检票上车。
孟连芝始终拉着脸,好像谁欠她八百万,直到路过某个座位。
三人并排的绿皮长座上,松松散散坐着两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年轻男人。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眉眼冷厉,低头喝水的样子含着几分生人勿进。
他的相貌,已经是孟连芝生平仅见的优秀,却被身边另一个男人比得黯然失色。
这人不过二十四五岁,长眉入鬓俊目含笑,一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完美得无可挑剔。
更要命的是,他左眼下生着颗小小的朱砂痣,让人只看上一眼,目光就死死黏在上面再难移开。哪怕他只是双腿交叠,随意地坐在那里翻书,根本没注意到你。
孟连芝双目迷离面色潮红,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定站在原地。
见她不动了,后面的人忍不住出声催促:“同志你还走不走了?不走麻烦你让一下。”
已经走出两米的大饼脸女人也回过头,“怎么不走了?”
孟连芝反应过来,忙红着脸往两排座位中间的空地挪了一步,“妈,这里有座位。”
说着她把长座上放着的包往里一推,放下包袱坐了上去。
正在喝水的少年瞧见,立马皱起眉。
那眼下有痣的年轻男人倒没表现出什么,只将书倒扣在一边,起身拿过那个包放在了座位中间的小桌上。
他一起身,被皮带收紧的劲腰和一双长腿尽数展现在人前。腰带皮质极好,单看做工和表面的光泽就知道不便宜,身材更是黄金比例。
孟连芝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她妈提着东西在她身边落座,才勉强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
“这边没人啊?”大饼脸女人大着嗓门儿问,问完瞧见自家闺女的红脸,又纳闷儿,“你脸咋这么红?早上这会儿也不热啊。”
“可能是刚才走急了。”孟连芝满脸尴尬,忙解释。可没过多一会儿,视线又忍不住往重新拿起书的男人身上瞟,“同志,你们到哪儿下车啊?”
“山城。”男人微微抬眼,笑容温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