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尚在余空里回荡,远远的夕阳影里,出现了一个黑点。
沙漠龙轻轻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欧阳子陵放开了辛红绢,凝视着前面道:“这个人歌声中气充足,歌词典雅,隐含出世之意,恐怕又是一位看破世情的逊世高人!”
说着那黑点渐渐地放大,来到临近,已可看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白面黑髯,神情懒散地跨在一匹马上。
走到他们身前,下了马,微一拱手道:“老朽因为贪玩漠上春光,竟忘记水囊已空,见公子炉上煮得好茶,不知能分我一杯否?”
欧阳子陵见他仪表不俗,再加上听过他的歌声,心中对他颇为尊敬,闻言连忙回礼道:
“老丈说那里话,萍水相逢,即属缘份,一杯茶算得什么?适才听老丈高歌,颇是发人深省,晚辈囊中中携有一袋水酒,如蒙不弃,便请席地小坐,俾晚辈等稍领一点教诲如何?”
这时沙漠龙已经在吊架上倒了一杯茶,送了过来,老者一面道谢着接过,一面哈哈大笑道:“老朽不过因为旅途寂寞,信口胡哼了几句。那里敢当公子如此夸奖,教诲是不敢当的,只是难得相逢,大家交个朋友,聊聊天倒是不错的!”
欧阳子陵也到马背上将酒袋,干脯,都拿了下来,同时还带了一床毯子,铺在地上,请老者坐下。
然后自己与沙漠龙,辛红绢等各占一方坐了,大家各道姓名,互相寒喧起来。老者自称姓石,名二慈,对欧阳子陵等人的名字,彷佛先前毫无所闻。
欧阳子陵只道人家志在游历,不开心江湖上的事情,所以也不在意,大家且酌且谈,甚为欢洽。
石二慈注意到辛红绢悒悒的神态,忍不住向欧阳子陵询道:“老朽行脚天涯,略解歧黄,不敢说自比黄陀,但任何病症,只需一脉,便知端详。我看令师妹神不守经,彷佛有大症在身,老朽身受款待,无以为报,请许我一探,或可稍尽绵力!”
欧阳子陵见石二慈满脸正气,不像个坏人,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人家那么大的岁数了,而且又是一片好意,遂叫辛红绢将纤腕伸出。
石二慈伸出两个指头,轻按在她的脉节上,闭目静探了一声,又换另一个手,亦复如此,然后收指睁目道:“辛姑娘脉象不稳,系受心魔侵经,内火炼神,若换常人,恐早已心力交瘁,幸而她早服灵药,得保心头一点元神未枯,然若再延以时日,就难说了。”
欧阳子陵早就知道辛红绢的病源了,让他诊脉,不过是情面难却,现在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大为叹服,忙起身长揖道:“老丈医术通神,说得一点不错,既是老丈识得端倪,想必有诊治之策,即请费心一治,晚辈当不惜任何报酬!”
石二慈摇头沉吟道:“难!难!非是老朽故意推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欧阳子陵见他一连说了两个难字,心中十分焦灼,急忙道:“老丈有什么为难之处,莫非药物难求……”
石二慈拦住他的话道:“非也!非也!这种病不是身体肺腑上的病,药石无法奏效。”
欧阳子陵又道:“那么到底为难在什么地方呢?”
石二慈喝了一口酒道:“辛姑娘病因魔起,魔由心生,心为神之主,神乃精之源,故欲疗此疾,必须以内力贯注。一方面防心火炼魔,一方面引精归神,驱神就心,这两种手法老朽倒是熟谙,只是一心无法二用,势难兼顾,力有不逮而已!”
欧阳子陵道:“以一心二用之法,行此二种功力,不知是否有效。”
石二慈答道:“当然有效了,不过一心二用之法,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空谷传声,连是否真正有这种方法都不得而知,所以我说难,就是难在这地方!”
欧阳子陵却雀跃喜道:“一心二用之法,晚辈倒略知二一,马上就传授老丈,请老丈为敝师妹一治如何?”
石二慈不相信地道:“你会一心二用之法?”
欧阳子陵正容道:“是的,晚辈在南疆一古洞中,得了一位异人秘笈,上面即载有一心二用之法,虽然那位异人告诚不得妄传别人,但老丈仁心长者,习得此法后,说不定还可以救得许多人生命,武功技术,用以济世,即为正途,我相信那位异人泉下有知,必不会反对的!”
说着立刻把一心二用的口诀,连带锻链的方法都一齐告诉了石二慈。
石二慈领会甚速,闭目静思约有半个时辰,然后拿起面前的筷子,一手一支,用不同的招式互相搏击起来。
欧阳子陵见他搏击的招式,不论攻守,都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觉得此人不但医道通神,而且在武术的造诣上,也比他所见一切高手为强。
这样的一个奇才,在江湖上居然默默无闻,不禁感慨无穷。
石二慈两手交换了几招之后,停下来道:“这一心二用之术,果然奥妙无穷,老朽初学神技,不禁失态,请公子不要见笑。事不宜迟,现在就为辛姑娘疗疾,还望公子在一旁护法,设若发现老朽有功力不支之态,立即援助一臂以免老朽救人不成,反而害之。”
欧阳子陵谨声侯教。
石二慈随即舍辛红绢盘腿坐好,双手各按住她腕间脉门,立刻有一种绵绵的力量,从他的指间,不断地传过去。
初时辛红绢的脸上,尚有哽咽悲切之态,渐渐地那些悲态清除,代之以嫣然笑容,最后连笑容也慢慢地淡起,漠然不动,神光湛然,入于无我无相的状态。
欧阳子陵是识货的,在一旁看了,不禁又是惊喜,又是骇异,因为他看出这石二慈的功力,已至高不可测的境界了。
就凭他这一手以内力祛心魔的功夫,自己异遇屡膺,再加上二十年面壁精修,恐怕也未必克此。
又过了一下,石二慈突然收手起立道:“幸不辱命,此刻辛姑娘大概已经痊愈了,老朽不敢要酬劳,只希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