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煦铤没有说话。
叶墨珲就是有气他爸的本事。
父子俩之间,一贯的剑拔弩张。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粗重的喘气声。
在工作中,一贯沉稳,维持着领导体面的叶煦铤,面对自己儿子,就必须要通过深呼吸一类的方式,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叶墨珲想,他和他爸上辈子一定有仇。
叶煦铤说,“不要带任何个人情绪,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
一贯命令的口吻。
叶墨珲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句,“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就是你们上层的权力斗争罢了。”
叶煦铤道,“既然你这么想,不如别干了。”
叶墨珲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的叶煦铤三个字,说,“我也想不干了。”
叶煦铤说,“那你自己打辞职报告吧,公告和家里解除关系,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和叶家无关,我就当白养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叶墨珲抿着唇,没有回答。
叶煦铤又再度深深吸了口气,说,“随便你怎么样吧。”
叶墨珲突然问,“你退下来以后,去哪里?”
叶煦铤道,“回去陪你爷爷。”
叶墨珲说了句知道了,父子二人再无话可说。
叶墨珲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等五一,我回京城。”
叶煦铤说了句,“不必回去,在渤江好好工作。”
叶墨珲应了一声,说,“挂了。”
看着电话挂断,他忽然想起那年被送去祝玫家的情形。
他被他爷爷的警卫员塞进车里,送去祝玫家,一路因为晕车吐得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能够回家那天,本以为进门会是一顿训斥,可结果,到家的时候,有柔黄的灯光,干净的床铺,他爸妈早就等在家里,见他平安回家,仿佛还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鼻子。
本打算问彭蔸依案件办理情况的,如今看来,不必再问了。
叶墨珲自诩看透世事,但他忽然明白,曾经的看清,是俯瞰众生的自以为是。
当自己被权力践踏的时候,不甘和愤恨,如此真实。
看别人在台上演戏,起起落落,自然无波无澜。
可是当自己的这出戏落幕的时候,却如此难以平静。
他不知道这种愤懑该和谁说。
他甚至不想告诉祝玫,他怕祝玫耻笑他。
也怕祝玫因为这场变故,打起退堂鼓。
他知道,他们之间,只是一段因缘际会的缘分。
人情从来薄如纸,他不敢奢望什么情深。
或者说,其实害怕自己不如祝玫所想,让她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怯懦。
开车回家。
这一路,他让自己放空,但沮丧的感觉,还是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