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歌仿佛在一片暗黑不见五指的深夜里艰难跋涉,脚底的淤泥有着强大的吸力,似乎会随时将他拉进无边的黑暗里。
他捂住胸口,艰难地喘息着,望向四面八方,却看不见一丁点亮光。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他只是想往前走,好像只要往前,就能走出这片黑暗。
又或者,是向黑暗中更近几分。
楚凤歌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好像在追寻什么,又好像是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追寻什么。
“楚凤歌,再见……”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放心吧。”
“我已经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啦……”
有人在暗夜里说话,像是一股阳光,猛然涌进了楚凤歌的心里。
是秦长越,楚凤歌忽然觉得自己的腿有了几分力气,可那淤泥却仿佛更把他往下拉了几分。
在不远处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光亮,楚凤歌微微眯了眯眼睛,“秦长越,是你吗?”
楚凤歌根本没有张嘴,可声音却已经冒了出来。
秦长越,秦长越,真好听的名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喊过她的名字了,真好听,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喊上一生。
忽然,那道光猛地迸射开来,一道光像是利箭一般,猛地射了过来,阳光照射之处,黑暗和淤泥尽数退散,楚凤歌张开双手,阳光便撞到了他的胸口。
像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衣襟,他双脚离地,猛地被抓飞起来,朝着亮光飞奔而去。
那一刻,楚凤歌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他只是想着,秦长越,我是不是快要见到你了?
那一刻,楚凤歌没有去想李子山曾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不记得自己入京之时被人埋伏,兴许就是秦长越的手笔,他全部都不记得,只记得那日晨光微熹,他慢吞吞挪到了城门口,而秦长越回过头来,笑靥如花。
整个京城的美人儿在她的一笑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楚凤歌只觉得浑身上下无比地舒畅,没有一个毛孔不快活,他缓缓往后倒了一下,像是沉进了无边的里,这表层有一层薄膜,将他托举起来不至于沉浸其中,而水也是暖暖的,轻轻摇晃,如同婴儿回归母亲怀抱,叫人昏昏欲睡。
李子山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让人喘不上气来。
“王爷怎么还没醒?”李子山冷眼看向上官遥,满眸都是怀疑。
其实李子山还是相信,这个人大
概率就是真的李子山,医术也应该并不算低,但是他既然和秦长越有牵扯,自己就必定不能给他好态度,免得他对自己毫无忌惮,往后和秦长越联合,做出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上官遥仍旧蹙眉给楚凤歌把着脉,时不时往楚凤歌的身上扎几根针。
旁边站着的凌十七有心想要上前去看一看,又怕自己挡住了亮光,一时间竟然进退两难。
其实凌十七能看出来,这几日楚凤歌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先前都是一片惨白,如今已经有了几分血色了。
可是上官遥来诊治之前,楚凤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的,但总还有清醒的时候,每日也能吩咐凌十七做几件事情,喝上两口参汤,算是吊着性命。
可如今他倒是每日能喝三碗粥一碗参汤了,但眼睛却一直紧紧闭着,三天了,一次都没有醒过来过。
若不是看着他面色开始红润,胸口也有几分起伏,凌十七真的怀疑,楚凤歌是被上官遥给杀了。
凌十七也不知道,楚凤歌这是算好还是算坏。
上官遥蹙眉思索片刻,便转身取了一支笔,又叫凌十七给自己拿一张纸来。
李子山冷了声音,“王爷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李子山虽不曾呵斥上官遥,但却明显是在用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让他产生压迫感。
上官遥才不吃这一套,他抬头,不卑不亢道:“我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我旁边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