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然走了,走得很安详。
她穿着沈梵音给她挑的礼服,很美。
沈梵音把脸埋在她的掌心,泪水缠绕在她的指尖,却再不能替她抹去泪花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低低的啜泣声。
没有人大声哭嚎,他们都害怕哭声会搅了关然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几分钟,杨初初轻声说:“梵音,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关然的律师。”
沈梵音缓缓坐直了身体,轻轻点头:“嗯。”
景泽珩迈前一步,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杨初初抹去泪水,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望着沈梵音说:“然然说,她的遗嘱读给你听。”
沈梵音用力咬了下舌尖:“好。”
她还不能放肆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她得确保关然的身后事一切安然无恙。
杨初初走到沈梵音身边,把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关然留给你的,你自己看。”
沈梵音接过信封,轻轻点头:“好。”
杨初初看了眼文件夹,轻声念道:“关然名下的房产及剩余存款、保险赔付款,都将捐给女童帮扶教育基金会。而她——”
杨初初狠狠地深吸口气,继续道:“她的遗体将捐给安城大学医学院。”
“你说什么?”
沈梵音猛地站了起来,过分激动之下,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摇晃了两下,被景泽珩一把拉进怀里。
沈梵音的呼吸格外急促,她用力甩了甩头,瞪着杨初初问:“你说什么?捐给医学院?那、那……”
那岂不是,连捧骨灰都留不下?
杨初初抹去眼角的泪花,把文件夹递到她面前:“这是然然签订的捐献遗体复印件,她……很早之前就做了这个决定了。”
沈梵音颤抖着手接过文件夹,看着上边关然的签名,心如刀绞。
日期是去年十一月的,是关然知道自己的病情后不久便签下的。
沈梵音感觉自己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靠在景泽珩的怀里,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景泽珩牢牢地抱着她,他一手捂住她的耳朵,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问:“医学院的人什么时候来?”
杨初初看了眼时间,轻声说:“半小时左右吧。”
景泽珩点了下头,垂眸对沈梵音道:“梵音,给她整理一下吧。”
沈梵音看着他,眼中尽是绝望:“哥、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师姐她那么怕疼……她被解剖的话、会、会……”
她说不下去了,唇瓣颤抖着,呜咽着。
“梵音。”
景泽珩把她腮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轻却坚定:“这是她的选择,是她的愿望,不要拦着她,好不好?”
“可是……”
“坟墓那么黑,她会孤单的。”
“……”
关然被医学院的老师带走时,重新涂好了口红,补好了妆,就连褶皱的裙摆都被抚平了。
微笑永远凝固在她的脸上,这短暂的一生,匆匆画上句号。
或许她是开心的吧,毕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达成所愿,毕竟她做了她想做的一切,毕竟……她真的不会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