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带着有些困扰似的表情,把视线垂了下去,喝了一口水果酒。
“你啊,这种说法有点不太好吧?”
“或者说,我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法理解。”
“人总是各种各样的嘛。”
“难道舅舅你就能承认吗!”
受到河濑责备的舅舅似乎吃了一惊,他眨着眼睛:
“这也不是我们承认不承认的问题吧。”
河濑沉默了下来,舅舅用纸巾擦了擦嘴,说“虽然只是个假设而已……”
“不过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我似乎就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不允许他人进入自己心里了。”
“……这是什么意思?”
“对那个人来说,母亲的事就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想要带进坟墓里的秘密啊。”
还有,舅舅继续说道。
“虽然很多人对近亲相奸抱有厌恶感,但是在我接触过的患者里,这个现象还相当的不少。因为性暴力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创伤。和近亲发生关系的情况,如果实在十几岁时还可能是单方面的暴力,但是那对母子却一直住在一起,知道母亲死亡为止。而且双方都没有和其他人结婚,这样的话……”
舅舅的话中断了,河濑不由得催促他说:“那又是怎样啊?”
“也许他们都是真心的。”
河濑感觉到自己的嘴巴都扭歪了。
“真心?”
“也许他们是真心相爱吧。只要他们彼此都理解情况,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让任何人知道的话,那么我觉得这样就算好了。”
“可是,那不是很奇怪吗?”
河濑不由自主地反驳道。
“你说我奇怪?”
舅舅困扰似的苦笑起来。
“是啊,以过着普通生活的你来看,我的感觉的确是很奇怪吧。可是所谓普通又是什么呢?那些东西是由自己所属的社会决定的吧?所以所属的社会变了,普通的标准也会改变。普通只不过是这样的东西而已。这样想来,就觉得世界上也许不存在绝对正确的东西的。”
在无法释怀的情况上,河濑和舅舅道别了。和母亲发生关系,这对自己来说就是恶心而已。他根本就不想想象如果是自己和自己的母亲会如何。他永远也无法做到像舅舅说的那样“理解”。
像平时一样在便利店里买了男人的晚饭和明天的午饭。他发觉自己对给男人买东西的是都带有厌恶感了,不由得失笑。出了店里,雨已经下起来了。反正两三分钟就能回到家里,他不想要打伞了。
雨势并不大,河濑跑着回到了公寓。即使这样,他的西服肩膀也还是湿漉漉的了。他先用外面的钥匙开了锁,再用普通的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开灯看到男人就像摆设一样坐在沙发上。河濑进了房间,把便当放在了沙发对面的桌子上。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河濑回到寝室,换下西服穿上家居服,回到了客房里。男人贪婪地吃着食物。斑白又蓬松的头发,胡茬子,皱巴巴的衬衫和裤子。那个工作上很能干的男人的影子已经半点不剩了。存在于这里的,只有一个让人劳心费神,只会给人添麻烦的脏兮兮的生物而已。
想要结束了,想要得到解放。从照顾这男人的重压之中解放出来,再也不想跟这男人的人生扯上任何关系。为此,就必须让男人的眼睛看的见才行。等他恢复了视力,他就会跑到别处去了吧。根本没有必要考虑什么他的未来。
导致肌体丧失功能的源头,在于男人的精神深处。忘记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喝酒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确说过“心中不会有什么黑暗。”但是河濑认为那是错的。在这个人不让任何人涉足的深层部分里,如果在那里的是和母亲的关系的话,那不就是男人的“心中的黑暗”了吗。只要把那个挖掘出来,不管是好是坏,也总可以把现在这个钻进了死胡同的关系向前推动了吧。
自己要做的事情是没有错的。而且先不说什么对错,如果是真实的,就不构成问题了。河濑隔着茶几,面对着男人直直地坐了下来。虽然对方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表情的变化确实无法逃过河濑的眼睛的。
“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男人停下了进食的手,把脸转向这里。视线仍然没有重合。
“你和自己的母亲上床吗?”
“没上过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