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韫握了握烟盒,低头思忖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交给报亭老奶奶后,拿起了座机听筒,按下一串号码,电话响了两秒就被接起。
一记熟悉又暗哑的女声响起:“喂。”这声音,明显是哭过了。
梁韫腮帮子一紧,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没吱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激动轻颤道:“梁韫,儿子,是你吗?儿子,你说句话啊,你现在在哪儿?妈想你了。”
梁韫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那头一阵杂音,闯进了一记粗犷男声。
“我没那种儿子!他要是死外面了,就给我个信!我好去送送他!”
……
梁韫不想听,利落地将电话挂了。
报亭的老奶奶听见动静,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将纳一半的鞋底放在一旁。
“是没出声吗?”她没听他说一句话,以为电话坏了。
“出声了,我挂了。”梁韫解释了一句,就走了,走了没两步,从揉皱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了,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烟,压抑的情绪才得到了释放。
他有家,但却不是他想要的一个家。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一家从没有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最多说不到两句话就会争吵,吵到面红耳赤,吵到互相咒骂。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从没有过过这种生活,可惜,他没法选择。
所以,他逃了,为得就是远离那样的家,远离他想离开的人,但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的妈妈。
正当梁韫抽完半根烟,准备去手机维修店,报亭的老奶奶探出半个身子喊住了他,手里还举着座机听筒。
“小伙子,找你的。”说完,将听筒放在报纸上,缓缓往躺椅处退,起来猛了,老骨头有点散了。
梁韫走过去,一手夹着烟,一手拿起听筒,听筒刚挨到耳朵,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哭声。
“儿子,儿子,我知道是你,对不对?”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抑住哭腔,“你别理你爸,他就是那样人,从来说不出什么好话,你别记恨他啊。”
梁韫喉结滚了滚,他从没有把那样的人当做他的父亲,他也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所以那个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和他无关。
“妈,别哭了,哭多了对你眼睛不好。”
“好,妈不哭,妈不哭啊,儿子,你,能不能告诉妈,你现在到底在哪啊?妈都找不到你,很担心你……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你告诉妈,你在哪儿,妈去找你。”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很好,”梁韫垂眸,“你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儿子,你到底在哪儿啊?”她急的又哭了起来,“你不要丢下妈妈,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妈不再逼你任何事了,你想怎么过都行,还有,你想和谁结婚妈都依你,不会再逼你了,你不喜欢的人,咱就不见了好吗?”